凌雲鎧雖然只是一個錦衣衛總旗，但來歷可不簡單。
他是九千歲魏忠賢的遠房外甥。
按理說這樣的人一進體制，直接給一個錦衣衛指揮僉事高高掛起，過兩年再封個侯，讓他喫喝玩樂就是。
但凌雲鎧顯然是有大志向的，不願意混喫等死，所以從底層總旗做起，身邊帶着幾個小旗、校尉招搖過市，到了晚上還強者值夜班。
除了撈銀子之外，就是想破獲一個大桉子，這樣就能立功迅速上位了。
此時見到有人打他的幫閒，開始的時候還有些疑惑，待看到穀雨時，便發起脾氣來。
要知道身在體制，有很多規則不可以違背。
其中之一就是等級觀念。
上官即便不是直管，也有訓斥下階的權力。
凌雲鎧當即取出無常薄，冷聲道：“穀雨，你爲何要阻攔錦衣衛幫閒做事？難不成想對抗王法？”
好傢伙，這傢伙當真陰險毒辣。
直接要誣告我。
呵呵，難道我怕你不成？
穀雨內心微微思索，擺出一個據理力爭的態度來：“凌總旗，這兩個混帳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欺負老人，太過下作，下官忍不住出手教訓……”
看到穀雨這般姿態，凌雲鎧頓時心中連連冷笑。
哼哼！
我就知道區區一個小旗，哪裏敢和我對抗？
敢消了我的威風當英雄？
你想得美！
凌雲鎧一邊走下臺階，一邊道：“怎麼着？你谷小旗想嗆行？”
“下官不敢。”
“諒你也不敢！”凌雲鎧冷笑道：“這裏是我的地盤，街面上的事由我來管，我的人憑什麼你來教訓，這等不知道規矩的老貨，活該教訓。”
此時老婦人已經被嚇得夠嗆，趴在地上不敢動彈，現在還沒起來，沒想到凌雲鎧路過她邊上，擡腿就是一腳，直接把她踢倒，還囂張的看了穀雨一眼。
被踢了一腳，老婦人頓時又嚎哭起來。
凌雲鎧大怒。
別看此時街面上已經冷清下來，可這條街的店鋪裏，掌櫃、夥計什麼的都在張望這邊，剛纔兩個幫手被痛打，已經讓他丟盡了面子。
沒想到這個老婦人還在嚎哭個沒完，凌雲鎧大怒，嘴裏罵道：“不長眼的老貨！
”
然後一腳又要踹去。
哪知道腳還沒踹到位，直接被穀雨按住了肩膀，身子竟然動彈不得、
“穀雨，你幹什麼？”凌雲鎧轉過頭，怒喝道。
“抽你！”穀雨語氣平澹，隨即手中繡春刀依舊未出鞘，狠狠地醜在凌雲鎧的臉上！
“啪”一聲脆響，凌雲鎧痛叫一聲，右手捂住臉，踉蹌幾步卻沒有摔倒，他頭上本來帶着窄檐的氈帽，此時直接飛到半空去了。
所幸穀雨沒有像對付那倆潑皮一樣對付他，否則凌雲鎧也會牙齒脫落，人也暈死過去。
即便這樣，凌雲鎧也是臉上開花，口鼻淌血，一張臉被打出一個明顯的刀身印記，只覺得耳鳴眼花，天旋地轉，再也站立不住，踉蹌幾步坐倒在地上。
穀雨使得力氣不大，但是一下一下的抽過去，卻是聲音脆響。抽的凌雲鎧雙眼被血湖住，連連慘叫不已。
街道上的商戶，剛纔散去的行人都隔着遠遠的觀看，方纔那種看熱鬧的狀態完全不見，大家都是鴉雀無聲，每個人都被穀雨這兇悍狠辣的作風給震撼住了。
以穀雨的實力，自然能讓凌雲鎧光捱打喊痛，卻神志清醒，十幾次下來，凌雲鎧的臉上已經被抽的好像是豬肉一樣，狼狽異常，穀雨手下不停，繼續喝罵道：
“真是豬狗不如的東西！你父母如今多大年紀？九千歲也是多麼和藹的老者，你他孃的居然下得去手打老人，你這幾十年的飯喫狗肚子裏去嗎！你回去怎麼有臉去見九千歲？”
百善孝爲先，如今大明真正的話事人是五十九歲的魏忠賢，穀雨打的雖然兇狠，可是句句在理，而且聲音傳的極遠極廣，商戶和看客隔着老袁都聽得清清楚楚，全都暗暗點頭，覺得心裏痛快！
打到最後，穀雨踩着對方的腦袋說道：“你故意欺凌老人，是不是心裏對九千歲不滿？是不是想勾結逆黨？”
他一邊說，一邊拿出無常薄寫着。
“唔……唔……唔……”
凌雲鎧想說話，但是嘴裏全是血，說不出來。
他想搖頭，但腦袋被踩住，根本搖不動。
一時間急的涕淚交流，眼中露出哀求的神色。
大庭廣衆之下，穀雨當然不能殺他，所以冷笑一聲，鬆開了腳，但是手中的無常薄並沒有停止寫字。
“面對我的質問，凌雲鎧一言不發，也未搖頭，未予否認。”
寫到這裏，穀雨看着凌雲鎧，冷笑道：“怎麼樣，這種感覺舒服嗎？”
凌雲鎧如蒙大赦，使勁晃晃腦袋，趕緊吐出口中的淤血，沉聲道：“谷小旗，凌某利令智昏，狂悖無禮，丟了錦衣衛的臉，還請谷小旗大人大量，給我一個改邪歸正的機會吧。”
穀雨呵呵一笑：“看來你知道你做得不對啊。”
“是，凌某不敢放縱幫手欺凌老弱。”凌雲鎧低聲道。
身爲比小旗高一檔的總旗，同時還是九千歲魏忠賢的遠房親屬，凌雲鎧當然不願意向一個區區總旗低頭。
但他清楚肚餓知道，自己武功遠遠不如，還被人栽贓。
眼下根本不是自己能抵抗的。
只有趕快低頭，然後回去再找機會報復過來。
穀雨呵呵一笑：“既然知道錯了，那老人家的餅被你們弄爛了，拿銀子賠！
”
凌雲鎧不敢多說，趕緊硬撐着身體掏出銀錢來，又把兩個潑皮身上翻了一個遍，全都放進那個竹籃子裏。
穀雨則將那竹籃交到老婦女身邊：“老人家，把錢拿回去，這些天別來這裏了，快走！快走吧！”
老婦人呆了片刻，直接跪倒在地，給穀雨連連磕頭：“大老爺，謝謝大老爺，大老爺你真是萬家生佛啊！”
穀雨笑了笑，目送老人走得遠了，這才大踏步離開。
等穀雨的身影再也看不到了，凌雲鎧這才站起身來，恨聲道：“姓谷的，老子和你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