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他們看起來仍然對一切成竹在胸,現在也並未流露出太多慌亂情緒,但仍舊沒有人知道該怎麼辦。
他們匆忙差人去請空執來,甚至動用了爲了讓修士御劍而單獨申請的航道。
直到空執同他的徒弟一併前來時,才總算鬆了一口氣,頭一次覺得這個和尚看着這麼順眼。
“所以……您看這事現在該如何解決呢?”主管向空執迅速複述了一遍。
面前的元嬰期佛修面色波動,眉頭微皺,顯出幾分寶相莊嚴。
不少人的心裏都揪了起來。
此事若是不能善了,訓練場內的考生沒有好結果,他們更是不會有好果子喫。
可當下已經沒有別的辦法,只能緊張地觀察着空執的神色。
空執有一瞬間的失言。
他看得出,祕境是因爲其中的殺陣被激活纔會失控。
但是自從得知蕭見青也在場內,他的母語就變成了無語。
“多關心一下你們的祕境吧,”緩了緩後,空執說,難得這麼坦誠。
管理局的人一副地鐵老人手機的震驚表情:他們想到了這個和尚冷血,一心只有錢財,卻沒想到能到這種喪心病狂的地步!
考生生死未卜,他想的竟然只有祕境!
空執:……
貧僧這話當真是認真的。
可惜沒人信。
他無奈,只能回答了些管理局問的其它問題。
雖然有些幫助,但他也不是專業陣修,對裏面的情況知道的,甚至比這些人還少,總是沒建設性的作用。
管理局的人只能繼續埋頭鼓搗着他們的祕境,全都臊眉耷眼的。
馬上就是幾個地方管理局之間的年會了,今年剛好在燕城辦,到時候各大分局的人都會過來。
現在出這檔子事,哪怕普通員工不會受到牽連,但也覺得臉上無光。
前不久纔剛聽說海城新請到了兩位極爲厲害的高手,甚至還都是劍修。
怎麼到他們這裏,不僅沒什麼新的收穫,還要折損一批優秀的考生了呢?
他們愁眉苦臉地,空執無事可做,開始回憶往事。
雖然不長於陣法,但這個被陣法困在祕境裏的故事,他可太熟了啊!
並且他單方面的認爲,這就是他這輩子悲劇的開端。
衆所周知,蕭見青十四歲下山,手持神劍,揍遍同齡修士無敵手,從叫元嬰修士死傷無數的祕境裏殺出一條血路,從此揚名天下。
而當時那個祕境,就和現在訓練場裏的問題很相像,只不過一切佈置都要更加仔細,更叫人察覺不出來。
雲洲被這裏稱爲仙界,但其實,是經常死人的。
弱肉強食,成王敗寇。這條鐵律在祕境中更是這樣,所有人一旦進了祕境,就默認着生死全在自己,殺人越貨也好,心有不甘絕地反殺也罷,全都沒人去管。
所以一開始祕境裏死了人,沒人把這些當回事。
那裏的修士可比管理局一場試煉多得多,死的人修爲也要高多了。於是當那隻修爲已經被養得極高的魔物橫空出世時,已經沒什麼人能打得過它。
直到蕭見青臨陣突破,一劍把魔砍死,一劍打破了祕境,衆人才得以逃出生天。
仙盟花了不短的時日,才從已經一片斷壁殘垣的祕境中找出端倪,識破了勾結魔物的世家,當即將它除名。
世家垮臺,多少人想去分一杯羹,何況修仙的人大多數時候不講法律法規,只講血債血償。
蕭見青親自提着劍來報仇。
這種事他只想自己動手。
少年劍修站在世家的雕樑畫棟之下,初下山時那身爲“不被欺負而刻意做得貴氣”的衣服早就在打鬥時壞了。
他穿了一身黑衣,黑色的髮帶將高馬尾束在腦後,一雙眼睛的顏色像墨,黑白分明,透露出一股極致的冷。
但他擡手,劍鋒刺破空氣,帶起青白色的烈火。
比什麼都要灼熱。
在場的人,恐怕沒有誰能夠忘記那一天的場景。
身爲直面那一劍的人,陣主以爲自己更忘不了。
他是家中養尊處優的少爺,還未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麼,劍便已至身前——甚至不是衝着他來的,而只是未盡的劍氣。
從此夜夜夢迴,他眼前都是那道逼近身前的劍氣。
沒有人能比他對這種劍氣更熟悉了。
也沒有人比他更知道這種劍氣的可怕。
因此,多少年來,他仇視劍修到了極點,卻從來沒敢想過親手去找當日出手的正主報仇。
偏偏今天就遇上了!
陣主在電光火石之間忽然明白剛剛在想的問題。
煞氣爲什麼近不了這劍修的身?
因爲他就是蕭見青啊!
蕭見青那把劍上早就染血無數——有多少人想殺他,神劍劍鋒之下就有多少鬼魂。
人爲的、靠着陣法積攢下來的煞氣,又怎麼可能比得過一劍一劍殺出來的呢?
但現在才明白過來,似乎已經太晚。
陣主嘴皮動了動,在劍光落下時,心裏只有一個念頭。
——爲什麼不先問問名字呢!!!
魔又散去了。
煞氣見了蕭見青本來就得溜着邊走,現在沒人操縱,更是跑得老遠。
系統在今天第不知多少次報出經脈修復進度增加這一條消息時,已經徹底麻木了。
“我從來沒有見過攢進度這麼快的人,”它喃喃道,“我難不成是個有bug的系統嗎?”
蕭見青沒顧上說話,他走上前去。
魔物死後,飄散成灰。魔氣四散,可是還有一個東西落在了地上,不曾消失。
他拿起來,是塊做工精美的羊脂玉佩,將神識探進去。
蕭見青:!
系統從沒見過他這麼把震驚寫在臉上的,嚇了一跳,忙湊過去問:“怎麼了?不會還沒完吧!”
半晌後,蕭見青才彷彿神魂歸竅。
“淦,邪修真他媽有錢。”
窮苦劍修沒見過世面,沒見過這麼多正數的靈石。
系統看着蕭見青對着玉佩仔細端詳,生怕它長翅膀飛了的樣子:……
就是說,永遠也不要對劍修的節操抱有期待。
它一邊吐槽,一邊回憶起那個陣主附身的魔被砍之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