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裘四嘲弄的陳里正絲毫不知,正帶着新來主薄氣勢洶洶的往喬家而去。

    那日陳彥俊回去後不知走了誰的門路,他家老二這主薄的位置沒了,而張文安這個縣令則是直接被人擼了官職不說,還難逃一死,據傳家中老小也是要送往北地流放的。

    陳里正慶幸之餘,對喬家人卻是恨之入骨,這新來的縣令與主簿他雖不熟,可這一家一丁,那是妥妥的事,他就不信,喬家人敢硬氣的不參軍。

    “喬家的,可別說我沒提醒你,如今這縣裏換人了,一家一丁這事也是推脫不了的,你看看你家幾個兒子誰去從軍吧!”陳里正帶着新來主薄,捧着名冊眼神不善看着喬芸道。

    喬芸也不廢話,直接掏出銀子來:“里正大人,咱們家也是實實在在的良民,這官府要做啥事,咱們家肯定是全力配合,絕不拖後腿唱反調!”

    “這錢早早就備好了,請里正大人與這位大人點一點!”

    陳里正一怔,心中暗罵這婦人真是好生狡猾,上一次村裏人多,她鬧出那些事來,讓自己家很是沒臉,可這回新主薄一來,人家這倒是識時務的很。

    陳里正皮笑肉不笑道:“喬家的,你大概是沒聽明白意思,如今交錢晚了,這一家一丁那是多少銀錢都不成的,必須一家一個,獨子除外!”

    原本都做好拿銀子打發的喬芸一驚,這還必須上戰場了?

    這可如何是好,家中孩子哪個她都不想讓去戰場的呀!

    陳里正瞧着喬芸那錯愕不已的表情,心裏簡直是樂開了花。

    哼!跟我鬥?也不看看這村子是誰的天下,何況他家三兒如今跟陳家四公子搭上了關係,平步青雲那是指日可待了。

    喬芸愣了一下,這纔看向陳里正身後新來的主薄:“大人,真是如此嗎?”

    那新來主薄點點頭,今日來之前,縣令大人便吩咐了,誰家鬧事都可以收拾,唯獨這喬家不可輕舉妄動。

    因而,方纔陳里正各種作威作福,這主簿都沒吭氣,就等着看看到底是個啥情況。

    陳里正欣賞夠了喬芸臉上的糾結,繼續催促道:“喬家的,你看大家都忙的很,這村裏這麼多人家,咱還得去旁人家呢,你就別耽誤時間了,看看到底是讓那個兒子去吧!”

    他最喜歡看人家這般糾結爲難了,尤其是家中有幾個兒子的,兒子互相推辭甚至大打出手的,老人跪地求兒子的,妯娌之間撕破臉謾罵的。

    就如同看一出人間苦情戲,看他們撕心裂肺的哭喊,歇斯底里的爭執,心裏就莫名有一種凌駕於人上的快感。

    因爲這些他家都不會有的,他三兒是書院的人不會去的,他老大是童生,有功名在身也不會被徵。

    老二是秀才出身,如今賦閒回家,那便好生讀書,更不可能去的了。

    何況本朝規定,秀才可免兵役兩人,童生可免一人,他家不但自己不用去,還能幫族裏人免三個名額,這幾日已經不知多少人求到他家來了。

    恰巧今日喬澤遠沒去城裏,在家休息,剛在後面跟野人補屋頂,聽見前面動靜,將斧頭一丟就下了房頂。

    一邊擦汗一邊過來道:“咋的了?”

    猴子與莽子今兒剛好也在,剛給喬澤遠遞了瓦片木條,收了梯子也跟着出來。

    樓上做衣服的兩姑娘聽見下面動靜,也跟着下樓來了。

    陳里正一瞧,這人都到齊了,他今兒倒是要看看,這素來友愛和睦的一家人,喬芸將乾兒子與親兒子一般看待的一家人,今日之事要如何解決。

    想到此,陳里正便一臉看好戲道:“這徵兵雖說前頭要求各家男子全部走,是上頭那位大人從中作梗,如今這事也算是真相大白了。”

    “我家老二也因此受了牽連,不過你們不用擔心,張大人那般貪婪之人,必然是不會有好結果的。”

    “可言歸正傳,這該處罰的處罰,可這該徵兵還是要徵的,不曉得你們一家是如何打算的?”

    喬家人瞧他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心中暗罵不止,這老王八蛋,裝的跟真的一樣,還他家老二受人牽連的,當誰不知道呢,都是一丘之貉,裝啥清白呢?

    陳里正見着一家子不說話,又咳嗽兩聲繼續道:“喬家的,親兒子還是乾兒子,你總歸得交出一人來吧!”

    “大人事忙,可別再耽誤時辰了!”

    喬芸見着這般情況,一時頭大,轉頭想與幾個兒子商議一番的,看看能不能託人把這事給了了,她是半個人都不想讓去戰場的。

    哪知喬澤遠突然開口對猴子與莽哥道:“兄弟,哥哥平日裏待你們不薄啊,眼下這關鍵時候,是不是該你們倆給哥哥分憂了?”

    他這麼一說話,家裏俱是一愣,喬綿綿更是喫驚不已,她哥咋就跟變了個人一樣,如今這模樣,都是有些像是之前原身的賴皮模樣了。

    猴子一愣隨即看着莽子道:“莽子,家裏出一人就夠了,你腦子笨不會說話,就一身蠻力,上戰場最合適不過了,要不就你去得了!”

    莽子一怔,不敢置信的看着兩個兄弟,而後嘟囔道:“憑啥啊,我也是阿孃的兒子,你倆還是哥呢,哪有做兄長的不去,讓弟弟去的!”

    猴子當即揚起手來:“嘿?平日裏三棍子打不出一個悶屁的東西,這會你嘴巴倒是會說的很了。”

    “你去不去?不去信不信我揍你?”

    莽子隨即梗着脖子漲紅臉道:“你來啊,看誰揍的過誰,我還能怕了你不成?”

    “我告訴別以爲我平日裏讓着你,便怕了你,如今事關生死,你以爲我還會讓着你嗎?”

    兩人一時箭弩拔張大有要幹架的模樣,喬芸和倆個女孩趕忙上去拉開二人。

    陳里正則是津津有味看着眼前這一幕,他就說嘛,生死危機當前,再好的兄弟感情也白搭,人還能不自私爲自己着想了?

    “吵啥呀吵?”喬澤遠不耐煩道:“誰說就一定得去一個了?”

    接着掏出一個東西遞給新來主簿:“大人,這幾天日頭有點大,曬得我眼睛花,勞您給瞅瞅,這上頭都寫得啥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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