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年生辰收到的幾樣禮物都極爲貴重,可褚東家這禮物怎麼看都更爲貴重啊,這有錢人出手都是如此大方的嗎?

    喬芸出來道:“東家,小孩子家家的,你出手這麼貴重,倒是讓我們不好接受了!”

    褚東家擺擺手道:“我一個做長輩的,給孩子點東西,有何不可?”

    喬老太出來招呼:“這天怪冷的,趕緊招呼東家他們開席吧!”

    魏新玉見喬家人已經準備開席了,悄悄叫住喬芸:“喬大姐,你們家姑娘及笄這樣的大事,都不辦禮的嗎?”

    喬芸笑了笑:“咱們鄉下人沒那麼多的講究,一家人在一起喫頓飯就是極好的!”

    鄉下姑娘都是當孃的做碗麪,給姑娘挽起長髮,插上一根竹釵或是木釵了事,哪能如城裏人家那樣大辦呢。

    喬綿綿倒是懂這些,不過大冷天的,她也不想折騰,橫豎她哥裴璨他們都不在,弄那些也沒意思的很。

    “喬大姐,綿綿這年齡也不小了,你可有給她相看人家?”魏新玉隨口問起。

    喬芸給魏新玉添了碗熱乎乎的銀耳湯,“還沒想那些,她還小,她哥哥也還在外頭,等他哥哥回來再說吧!”

    她就不信,去年才讓姑娘們強制成婚,不會今年再來一波吧。

    白老闆也藉着今兒過來的功夫跟喬綿綿說起工坊的事。

    “貨咱們還是得做,不管這天下如何,外間那些貴人還是要享受,只是這價錢肯定還要提一提的!”

    喬綿綿思索片刻道:“供貨咱們是可以供,只是這外間不太平,路上耽擱太久,這貨物肯定是有影響的。”

    白老闆笑道:“這你放心,我都跟那些客戶說好了,咱只管發貨,至於如何運送過去,那就不是咱們該操心的事了!”

    喬綿綿聽她這麼一說,倒也放心下來,可另一件事也讓她有些憂心。

    那就是雪一直這麼下,勢必會影響到後期原料的產量,也不知能不能跟得上。

    這場雪一直下到了二月底,纔算慢悠悠的停了下來,三月初,山頂上積雪還厚厚堆積,沒有消融的跡象。

    “咱們這地方,冬日裏是下雪,可下這麼大這麼久,還是破天荒的第一次!”姚婆子過來幫喬芸種菜,一邊往地裏按菜苗,一邊跟喬老太說話。

    喬老太吐了口唾沫搓了下手,繼續挖菜窩子:“可不是,我活到這個歲數,還是第一次見這麼冷的天,咱這兒都這麼冷,你說那北方不得凍死人了?”

    得虧他們這幾年又燒了幾窯磚瓦,將那上面的竹籬夾牆給換成了青磚牆,去年冬日裏,喬綿綿又提醒他們多燒些木炭備着,不然這個冬天不知道有多遭罪。

    姚婆子壓低聲音道:“老姐姐你是不知道,我家孫女婿在城樓上,說是冬日裏凍死了好些逃難過來的,都是半夜裏悄悄挖坑給埋了!”

    “你說這人日子是有多苦,老家過不下去,想要逃出來奔個前程,結果臨了凍死在城門口,真是有夠可憐的!”

    姚婆子拎着菜苗筐子一臉唏噓。

    喬老太杵着鋤頭抹了把汗:“城裏官府和那些有錢人家,今年咋不出來施粥了呢?”

    姚婆子撇嘴道:“快別提了,去年聽說南方發大水遭了災,好多地方都沒收成,城裏那些貴人都不敢撒錢了,一個個自個兒囤糧食都來不及,哪還會給人家施捨!”

    “這一開春,聽說糧食又漲價了,這日子可真是不好過的很!”

    喬老太心中感慨,得虧他們這兩年收成一直不錯,喬族長又不讓人賣糧食,再說各家都有人在工坊裏掙錢,也不至於因爲缺錢去賣糧食,各家存下的糧食喫個一兩年都不成問題。

    “這日子難過了哦!”老太太們說着話將地裏菜也栽的差不多了。

    野人挑着水桶過來,喬芸便舀起水來澆灌。

    不遠處的山上,裘四與趙勳默默看着這一家子勞作。

    趙旭對裘四道:“四哥,你說他這樣子,是不是也挺好的?”

    裘四負手望天感慨:“他若是樂在其中,旁人再着急又有什麼用,有時候我也想不明白,你說這人圖個啥?”

    “裴致敬如今坐在那高位之上,真就比從前快樂麼?”

    快樂?裴致敬表示,他一點都不快樂,從屁股坐到這個位置上之後,他就沒有一天日子是舒心的。

    晉陽城那些日子,從前覺得是恥辱,如今想來,卻是他爲數不多的快樂。

    自從進了這皇宮之後,他不是被後宮妃嬪煩擾,就是被前朝臣子逼迫,還有陶家人時不時的添堵,就連遠在幽州的老孃也不省心,時不時要來信哭訴一下她的不易。

    “你說說,這天下都是朕的,他們有什麼資格一天到晚在朕跟前沒完沒了的,老天爺突然來這麼個大寒冬,那是朕的過錯嗎?”

    裴致敬躺在趙馨的腿上,趙馨輕輕給他揉着頭,讓他感受到了難得閒暇與放鬆。

    趙馨原本是路上照料他的醫女,因爲照料他,被未婚夫嫌棄退了婚,裴致敬乾脆將她給接進宮裏來。

    她爲人恬淡不爭不搶,相比笑裏藏刀一臉賢惠,卻內裏算計的寧皇后,和怨氣沖天的許德妃,趙馨便如那宮裏不沾世俗的空谷幽蘭,讓裴致敬可以在她這裏放鬆放鬆。

    趙馨柔柔笑道:“妾身不懂什麼朝中大事,只知道陛下登基以來勤勤懇懇,不知操勞多少,雖說陛下承天運,可這季節寒冷便是仁帝之時,妾身也是有聽說的,哪能是陛下的過錯呢!”

    “叫我說啊,倒是朝廷諸公的問題,要不是他們一天到晚不安生,惹了老天厭煩,何至於如此!”

    裴致敬聽她這麼一說,像是找到知音一般:“還是馨兒你最理解我,不像她們......”

    他欲言又止,趙馨也識趣的沒有追問。

    一時間兩人之間安安靜靜,頗有些歲月靜好的錯覺,而這一切美好,被匆匆而來的宮人給打破了。

    “陛下,三皇子又不好了,德妃娘娘急着請您過去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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