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澤遠見着他先是一愣,繼而後知後覺想起這人是誰,他本就沒記憶,要不是喬芸他們說,他壓根不會知道這人是誰。

    “李二伯有啥事?”

    李成學也不在意喬澤遠的疏遠,清了清嗓子對喬澤遠道:“遠哥兒,按理說這裏都是喬家人,我纔是你正兒八經的長輩。”

    “你說你都成親了,你娘那麼大歲數了,居然還想着嫁人,丟不丟人啊?”

    “以後你跟你媳婦出門,可不得叫人笑話死了,你讓人家咋看你兩口子啊!”

    李成學喋喋不休的說着,沒察覺到喬澤遠古怪的神情,“遠哥兒,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喬澤遠看了眼李成學:“李成剛一把年紀了,還娶了兩個跟自家姑娘一樣大的小媳婦,你咋不覺得他叫人笑話?”

    李成學隨即回道:“那能一樣嗎?你爹他是男人......”

    “他空有男人的皮囊,卻不及女人的擔當,否則又怎會做出弒母殺兄這種事來!”喬澤遠聲音寒如冰霜,一字一句刺進了李成學的耳朵裏。

    “我娘嫁人怎麼了?只要她高興,她就是娶個跟我一般大的小白臉回來養家裏,我也樂意。”

    “我們自家人都沒意見,你一個寄人籬下的外人,有啥資格在這裏逼逼賴賴的!”

    “話我給你撂這兒,你最好給我安分一點,不然我不介意送你上京都,我相信李成剛一定會很喜歡看到你這個親二哥的。”

    李成學打了個寒顫,到底是明白了這個侄子,再不是從前那個偷雞摸狗的遊走好閒之人了。

    晚間,他去後山抱柴火,剛一過去,就見那裏有個黑色的身影,李成學剛想大叫,就被那人一把捂住嘴拖走。

    生硬的拳頭落在他身上,疼的他五臟六腑都要錯位一般,嘴卻被人堵住說不出話來。

    他以爲他要死了,卻聽到那人冷漠至極的說道:“你再敢嘀咕一句喬芸的事,我便將你拖上山去喂狼!”

    他聽出這是喬芸家那個野漢子的聲音,也曾親眼看見他徒手打死一頭野豬,哪裏還敢說話,嗚嗚咽咽的哀求不已。

    喬芸本想着都這個年紀了,一家人一起喫個飯得了,可野人和喬老太都不願意。

    喬老太憤憤道:“當年跟李家那個癟犢子成親,紅布頭都沒一個,家裏的錢也貼補給他去讀書,半點喜氣都沒有。”

    “如今,咱要錢要錢,要人有人,幹啥還要這麼憋屈?”

    “不但要辦,還要大辦,旁人愛說就讓她說去,說破了天,咱還能少塊肉不成?”

    喬綿綿也覺得要大辦,她娘從前姻緣不順,這一回一定要好好辦,將來定然會有個美滿人生的。

    喬家人熱熱鬧鬧開始辦喜事,村裏不少人都過來幫忙。

    喬老太將喬芸給接到了野豬灣待嫁,總不能直接在家裏成親吧。

    “沒成想,到古代還得做一回新娘子!”喬芸心中感慨不已。

    她臨走之時特意叮囑野人:“你好好在家裏待着準備迎親,不準趁夜裏悄悄過來!”

    野人委屈巴巴看着喬芸,還有七八天才能接親,這麼久都不能見着人了嗎?

    家中幾個姑娘將樓上樓下襬滿了各色鮮花,河邊的大柳樹上都掛着大紅燈籠,大紅喜字從院門外一直貼到了新房裏。

    杏花娘感慨:“嘖嘖~,咱村裏大姑娘嫁人都沒這麼喜慶的,喬家這是真的下血本辦喜事啊!”

    趙氏在一旁撇嘴道:“這年頭可真有意思,兒媳婦給婆母辦婚禮,一把年紀搞得比人家黃花大閨女還精貴,真真是笑死人了!”

    杏花娘看了她一眼嗤了一聲:“你這是喫不着葡萄說皮兒酸吧,年紀大怎麼了?”

    “我要是得人這麼看重,給我辦這麼好的婚禮,我再嫁一回都甘願!”

    路過的王婆子打趣:“喲!那你倒是尋個吳家大兄弟那樣的人來娶啊,光說有啥用!”

    杏花娘打着哈哈道:“吳家兄弟那樣的人可不好尋,我瞅着滿村上下可尋不出第二個來,可不敢有那想法!”

    趙氏見幾人說笑,氣得撈起揹簍轉身回家去了。

    被幾人說笑的野人站在褚遂鈞面前,神色冰冷不帶一絲溫度。

    褚遂鈞拍着輪椅扶手喝道:“一個都要帶孫子的婦人,睡了就睡了,你居然還要跟她成婚,還鬧得人盡皆知,你臉上很有光是不是?”

    “是,我有那樣賢惠美麗的妻子,還有對人熱忱的兒女,我臉上爲什麼不能有光?”野人一字一句說着。

    “她沒有丈夫,我沒有妻子,家人都不反對,我們結爲夫妻有何不可?”

    褚遂鈞氣急敗壞道:“將來你會後悔的!”

    野人突然開口問道:“權勢很重要嗎?”

    “名利很重要嗎?”

    褚遂鈞一怔,詫異看着他。

    就見他又自己答道:“我覺得不重要,地裏的白菜從一顆小苗子,長成一顆顆的大白菜,屋後的花枝總會在春天開始發芽,初夏就開遍整個山野!”

    “麥子成熟會有香味,入秋稻子收回來,姑母她們累得倒頭就睡,可臉上總是帶着笑。”

    “我捉了幾隻麻雀給小豆兒幾個孩子,他們會開心好幾天!”

    “而我,睜眼看見她和太陽就能快樂一整天!”

    他頭一回說這麼多的話,嘴角不由上揚,帶着掩飾不住的笑意,甜蜜的讓人看着刺目。

    他說完又看着褚遂鈞道:“鈞叔,這些年你開心嗎?”

    褚遂鈞看着他臉上的笑容恍神,記憶中似乎也有人這麼問自己,“阿鈞,你開心嗎?”

    不!他不開心!

    仇人高高在上,享受着不屬於他們的榮華。

    而他殫精竭慮多年,蹉跎半生辛苦謀劃,卻沒人肯領情,他怎麼可能會開心?

    野人倒了一杯熱茶雙手捧給他。

    褚遂鈞雙目死死盯着他,不肯去接他手裏的茶水。

    “她肚子裏有了,這輩子我沒別的奢望,就想護着她和孩子好好長大,這天下如何,都不干我的事!”

    “鈞叔,您可以來做我的長輩,喝一杯媳婦茶嗎?”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