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

    陳文雄滿面怒容道:“裴璨,你什麼意思?”

    “陛下南下避禍,你身爲人子,不但不想着將陛下迎回,居然還意圖將京都據爲己有,你安的什麼心?”

    陳彥樓此時也察覺裴璨不對勁:“阿璨,你不是在開玩笑吧?”

    “你說這京都以後就得歸你了,可你的封地是在晉陽城啊!”

    裴璨握着刀柄輕笑一聲:“晉陽?三表哥你覺得,我就配待在那地方偏安一隅,不問世事做個閒散王爺?”

    “陳大人,你告訴我,就算我願意,您和那位也願意看我活着嗎?”

    屋裏沉悶肅然。

    屋外大雪紛飛。

    喬澤遠沉重的腳步聲打破室內的緊張,“裴璨,我在外面等着你,家裏還等着咱回去喫飯呢!”

    他沒有看陳文雄家裏人,如同喊家人回家喫飯一般尋常,說完便出了門,對這舅甥之間的恩怨不帶半點好奇。

    裴璨卻知道他的意思,這京都尚未安穩,天下都盯着在看,喬澤遠怕他做出過激行爲。

    陳文雄頭髮灰白,貘桑人尚未進京,京都百姓發生暴動,他家也沒能倖免。

    京都重新安定下來,他家東西被洗劫一空,如今一家人生計都成困難,陳彥樓纔會出去找人借錢,碰到了裴璨。

    “裴璨,你佔據京都,便以爲可以大權在握了嗎?”陳文雄慢悠悠道:“陛下到底是天子,還有吳家寧家這些人,也不可能放任你坐大的。”

    陳彥樓有些不安道:“父親,許久不見表弟,何苦要說這些,弄得大家不開心呢?”

    陳文雄冷笑一聲:“你比你這表弟虛長几歲,卻不知他今日過來,分明就是要取你爹性命的,你還當真以爲他是過來認親的麼?”

    陳彥樓嚇得身形搖晃:“爹,你胡說什麼,阿璨與咱們多年不見,無冤無仇的爲何要取你性命?”

    裴璨扶着刀柄的手不曾鬆開,神色冰冷看着陳文雄:“想來二舅舅對自己所作所爲,是心知肚明的了!”

    “今日過來,我有兩件事想問,當年我母親難產過世,許氏登堂入室,是誰爲她大開方便之門?又是誰幫着陳家三老爺在外祖母面前說話,將這事給摁了下去?”

    陳彥樓惶然道:“裴璨,姑母深受祖母喜愛,又是大伯與阿爹的親妹子,她突然離世,父親也很是傷心,事過多年,你突然說起這個是什麼意思?”

    “時隔多年?”裴璨神色越發冷冽:“所以就打着人死賬消無人追究了是不是?”

    “當年我母親難產而去,許氏進了門,陳三老爺託人給寧家送了不少銀錢,次年,你便入京上任,與寧家關係變得密切,我說的可有錯?”

    陳彥樓心中一沉,裴璨母親過世之時,他已經記事了。

    他記得那陣子,三叔公與父親來往確實很密切,也確實在姑母過世之後的第二年,他爹便往京都上任了。

    “你明知道我母親爲何而死,卻爲了銀錢和官位,生生替人掩蓋事實,將外祖母矇在鼓裏,踩着親妹子的血過去,這些年你午夜夢迴之時,可有想起過我母親?”

    裴璨心中怒火熊熊,若非他離開前夕,夢迴前世,必然不會發現這諸多疑點,最後莫名其妙慘死,都不知自己與母親二人的冤屈。

    陳文雄坐在椅子上,身子也不知是冷還是惶恐,微微顫抖着道:“你母親是咱們家唯一的女娃,我又怎會不疼她。”

    “可她太蠢了,就看上了你父親一張臉,死活要嫁給他,許氏跟你爹那些貓膩早就有了,她愣是沒發現。”

    “她就算死,那也是被自己給蠢死的,我知道她被人害了又如何,難道陳家人還會因爲她,去爲難一個皇子嗎?”

    “她死了,可活着的人還要活的,我一步步往上爬,若非我與你大舅權勢擺在那裏,你以爲你還能平安長大麼?”

    陳文雄說到後來,又似帶着幾分惘然:“我有想過替她報仇的呀,可誰能想到你父親最後卻坐上了最不可能的位置,我總不能爲了一個死人去跟他作對吧!”

    裴璨冷笑:“我母親成了你的權利墊腳石,那大舅舅呢?”

    “你爲了討好寧家,居然可以拖住救援之人,讓大舅舅在那絕境之中悽慘而死!”

    裴璨說到這裏幾乎肝膽俱裂,那氣勢駭然讓陳文雄又頹然了幾分。

    陳彥樓白着一張臉不停搖頭:“不可能,不可能的,大伯是咱們一家的頂樑柱,父親對他一直崇敬有加,他怎麼.....怎麼可能去害大伯父?”

    他說到後面,已經開始有些心虛了。

    他記起來了,大伯陣亡那陣子,父親與寧家來往極其密切,後來大伯過世之後,不但父親官升一級,就連他也入了皇城司校尉。

    那時候,他以爲自己是借了父親上位的東風,此時想來,更多卻是寧家出力了。

    可是,爲什麼呀?

    大伯父是寧家的女婿,與寧家關係說不上很親近,卻也不算差,爲什麼寧家要害大伯父呢?

    裴璨給了他答案:“因爲寧皇后生了小皇子,而裴致敬一直不喜我,寧家要換人,大舅舅不願意。”

    “我一開始也沒想到,我以爲大舅慘死,是因爲手下部將的背叛,可後來,我卻看到了寧家給大舅母的書信。”

    “我是個可有可無的棄子,可寧皇后所出的就不一樣了,那是寧家的血脈,大舅母動搖了,大舅卻不爲所動,這才爲他引來了殺生之禍對不對?”

    陳文雄擡頭怒道:“是,那還不是因爲你不爭氣,陳家這麼幫你,依然不得陶太妃與陛下的喜愛,你總不能要陳家去扶持許氏生得那個孽種吧!”

    “難道你不曾有過這想法嗎?”裴璨反問道。

    陳文雄一閃而過的惶然,讓陳彥樓心跌倒了谷底,他爹到底怎麼想的,放着裴璨這個親外甥不扶持,居然想去扶許氏生的?

    裴璨接下來的一句話,徹底打消了陳彥樓最後一絲幻想。

    “因爲你早就被寧家拉上了船,而且還沒法下來了。”

    “五年前,黃河賑災的銀兩被土匪打劫,真的是被土匪劫走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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