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爲了權錢不惜犧牲自己的親妹子、親大哥,陳大人,你花着那些銀子的時候,就不覺得有些燙手嗎?”
陳文雄眼裏先是麻木一片,而後慢慢變得瘋狂:“是,我做這些是爲了啥,還不都是爲了陳家!”
“大哥一心要做個忠厚純臣,他活了一輩子,卻不知道這個朝廷,早就從裏到外腐朽爛透了,那些大世家怎麼可能容得下他這個清醒之人!”
“如果我同他一樣,你知道等待陳家的將會是什麼嗎?”
“是抄家滅族無一存活的絕境,我做這些都是爲了陳家,爲了陳家的百年基業,我對得起陳家人,對得起每一個人!”
裴璨輕笑道:“是嗎?”
“如今呢?你被你的盟友,像扔垃圾一樣扔在了一片混亂的京都,陳大人,你費盡心思得來的權利,看樣子,不曾爲你得到多少保障啊!”
陳文雄眼裏的瘋狂褪去,漸而變得死寂:“那你想如何呢?殺了我這個舅舅嗎?”
“殺你?”裴璨低頭看着他:“我不會殺你的,我會讓你看着,你夢寐以求的東西,你伸手觸之不及的權勢,是如何一點點將你碾壓,壓彎你最後一道脊樑,承受你難以承受的重量!”
他說完轉身走進呼嘯的風雪之中。
陳彥樓在後面喊道:“裴璨.......”
狂風暴雪將他的聲音淹沒,一片白茫茫的雪地,走過的足跡很快又再次被覆蓋,好似不曾留下過半點痕跡。
喬澤遠陪着裴璨一路走了回去,兩人一路沉默,誰也沒提及方纔之事。
二人回到住處,莽子依舊不見人影。
猴子喝醉了酒,縮在炕上又哭又笑的,也不知是在說什麼。
“他咋啦?”喬澤遠抖了抖衣服上的積雪問道。
喬綿綿睡了一覺瞌睡起來,這會倒是精神不錯,坐在一旁看猴子發瘋。
她見喬澤遠與裴璨回來,又趕忙拿了碗筷,將熱好的飯菜端了上來。
這才坐下小聲與喬澤遠道:“之前在關中,姑婆要給猴子哥相媳婦,猴子哥說他在老家訂過親的,這事你記得不?”
喬澤遠點點頭:“咋?不會在這京都遇見了吧?”
他記得猴子說過,女方家是做買賣的,後來生意做大便去了京都。
“可不是,”喬綿綿繼續道:“你說也是巧的很,京都那麼大,猴子哥在西街一帶清點傷員,偏巧還就遇着了那個未婚妻。”
“還不是他自個兒認出來的,是那未婚妻將他給認出來了。”
“然後呢?”喬澤遠給裴璨倒了一杯酒,這孩子今兒受的打擊不比猴子少,喝點酒睡一覺估計這事也就好些了。
“然後?”喬綿綿不屑道:“他這未婚妻也是個人才,明明當年還在晉陽的時候,就已經與人看對了眼,愣是沒告訴猴子哥。”
“她家生意也是藉助男方家做起來的,到京都二人就成婚了,如今娃都有四五歲了,生生把猴子哥拖累了這麼多年。”
喬澤遠過去拍着猴子的肩膀安慰:“猴子,聽哥的,這輩子我指定給你娶個,比她不知好多少倍的媳婦,她生一個娃,咱就生倆,她住二進宅子,咱就蓋個三進的大宅子,氣死她個有眼無珠的。”
猴子趴在喬澤遠身上哭道:“哥啊,我不是怪她悔婚,也不是恨她這麼多年不聞不問。”
“我就是覺得啊,我這麼多年,活得像狗一樣,要不是遇着了乾孃和遠哥,指定就被人踩在泥濘裏,這輩子都翻不了身!嗚嗚~”
喬澤遠拍着他的肩膀,心裏也跟着有些酸澀:“咱如今日子都好起來了,說那些幹啥,你大好前程還在後頭呢,咱努努力,以後那些看不起咱的人,都得悔青腸子纔是。”
喬綿綿在一旁道:“她可是要臉了,耗着猴子哥這麼些年,居然還讓猴子哥去幫她找男人!”
喬澤遠扶起猴子道:“兄弟,哥我跟你說啊,咱該咋辦事咋辦事,要是順道發現了,就通知她一聲,沒理由爲她的事去費心啊。”
如果順手的事幫忙也就幫了,他們又不是閒人,京都如今亂成一片,要處理的事太多,哪有空去幫她個人的事。
好好的一個男孩子,可不能去給人做舔狗,還是那種看不到希望的舔狗。
喬綿綿給裴璨舀了一碗熱湯,下意識問道:“你...二舅家沒事吧?”
裴璨回了她一個笑容:“能有什麼事,那不是有喬澤遠看着嘛,早點睡吧,你不是說女孩子睡得太晚,會老得快麼!”
喬綿綿見他神色如常,一顆心總算是放了下來。
要弄死一個人的方式有很多種,沒必要這會鬧出事來,讓人瞧着難看的很。
喬綿綿收拾好了準備去睡覺,又聽裴璨道:“那些賬本看不完,就慢慢來,不必着急,也不必費事去教那些笨蛋!”
喬綿綿彎了彎嘴角,這人莫不是在喫醋?
這一夜喬綿綿睡得一點都不踏實。
猴子一直在跟喬澤遠說話,又說又哭的,說他爹偏心,明知道繼母苛待他,也裝作不知道,就知道和稀泥。
喬澤遠估計也喝了一些酒,也跟猴子說老李不是個東西,明明是喬芸吃了虧,還搞得他被人逼着,娶了個不願娶的人,一副委屈的不要不要的樣子。
裴璨也沒睡覺,靠在一側炕沿邊上,聽他二人罵自己爹不是人。
他心中苦笑,這都一羣什麼人啊,個個爹都不是好東西,老天可真會安排,將他們這一羣人給聚集在了一起。
喬綿綿架不住瞌睡睡了過去,不知什麼時候,院門又被人咚咚敲響。
喬綿綿一個激靈起身就要出去開門。
被警醒的裴璨給攔住了,“你回去別出來,我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