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驚喜叫住喬綿綿。

    喬綿綿回頭,卻見是吳鴻禧,當初晉陽城裏鴻順酒樓的吳老闆,當即也是一喜:“吳老闆,您怎會在此?”

    吳鴻禧拱了拱手激動道:“剛白老闆說是你,我還不敢認,姑娘真是女大十八變,要不是白老闆提及,哪裏還能看出當年半分影子啊!”

    當年在晉陽城時,喬綿綿還是個身量如八九歲小孩,面黃肌瘦的黃毛丫頭,這幾年營養極好,個頭躥了又躥,整個人也長開了,驟然之間就成了明豔亮麗的大姑娘,別說是吳鴻禧了,就是她自己都記不起從前模樣了。

    白老闆出來,將人一併請到茶樓敘舊。

    “真是緣分啊,沒想到,咱們這些晉陽城的故人,還能在此重逢,這個世道,不得不說一句老天保佑了!”白老闆感慨。

    吳鴻禧也是感慨不已:“可不是,家父時常唸叨當年在晉陽的光景,說喬小哥是個難得的人才,對了,你哥哥如今生意做的極大吧?”

    白老闆笑道:“老吳啊,你這耳目不靈,都不打聽天下事的嗎?”

    “人喬家小哥如今哪裏還是什麼生意人,喬家的大老闆是你眼前這位姑娘了!”

    吳鴻禧一驚繼而肅然起敬:“你們喬家真是人才輩出啊,那喬家小哥呢?”

    白老闆再次丟了個炸雷:“如今的喬家小哥,是喬大將軍了,統領京都一帶,可不是咱們可以隨意相交的了!”

    吳鴻禧已經驚的無以復加了,他們做生意的人,對這些上層軍中大事瞭解不多,自然不知道喬澤遠已經站到了這種高度。

    他趕緊在心裏扒拉一遍,當年喬澤遠在酒樓說書之時,他有沒有做過什麼過分舉動,有沒有說錯話得罪人之類的。

    白老闆與他相交多年,當下便明白了吳老闆心中所想,“你可別想多了,人喬家是厚道人家,何況你也是個心存仁厚的,就別想那些亂七八糟的東西l了。”

    被人戳穿心思的吳老闆老臉赦然,到底是生意場上混的,當即舉杯與喬綿綿道:“當年家父就說喬哥兒,哦不,是喬將軍非池中物,果然,還是老人家的眼睛毒辣!”

    喬綿綿也記起了當年那個熱心腸的老爺子,“不知道老爺子如今身體咋樣了?”

    吳鴻禧笑道:“我家老爺子是個看得開的,當初南下去了金陵,那地方也有幾個族親,生意也做得還算不錯!”

    “可我家老爺子直言,南方朝廷有陶惡鬼這等人,必然不可能長久,而且寧家素以清流自稱,如今幹了這等事,也不是什麼清流不清流了,與陶惡鬼無異了。”

    “這人吶,一旦撕下那層遮羞布,就會變得更加肆無忌憚,因而,我家老爺子當機立斷,將金陵那邊的產業收縮了,打點了當地官員,舉族搬遷來了關中。”

    吳鴻禧說完一拍大腿,臉上帶着掩飾不住的喜色:“可不得說我家老爺子有遠見,這一過來不但有白老闆這些故人,還有您幾位貴人,這一路艱辛總算沒白費了!”

    喬家人重情義,吳鴻禧是知道的,他也沒指望得多大的恩惠,這有個得力的熟人,他做事也方便了不是。

    喬綿綿聽他說起南方之事,忍不住問道:“那小朝廷如今是個什麼情況?”

    吳鴻禧搖頭道:“咱們不過是升斗小民,朝廷之事原也所知不多,可就這樣的情況下,都有一種風雨欲來的陣仗,姑娘,你且想想,南方富庶,陶惡鬼本就是個地皮都要刮三層的人,這樣的人,如今會安分不動手腳呢?”

    陶忠武不想動手腳,可有人就是指望着他動。

    “將軍,您一心爲天下安定做退讓,處處與寧家示好,可這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此時陛下年歲尚小,看一旦這翅膀硬了,莫非他寧家還能容得下將軍的存在?”

    “臥榻之側豈容他人,古人誠不欺我輩啊!”韓先生苦口婆心的勸道。

    陶忠武神情莫測看了一眼韓先生:“先生是個讀書人,不想着去討好寧家,反而與我一介武夫打交道,可是打着我這莽夫好糊弄?”

    韓先生神色一凜恭恭敬敬道:“我隨先帝於微末之時,從晉陽到幽州,再到京都,所忠心的從來也都是先帝。”

    “先帝幾個兒子,如今唯有陛下一人得以存身,若說這其中沒有寧家的手筆,將軍您心裏能信?”

    “將軍這名聲不如寧家,可我韓某人卻是個實在的,見不得那種僞善之人,這便是我要效力將軍的緣由。”

    “將軍若是覺得我韓某人有挑撥離間之嫌,不妨砍了我的人頭,送去與寧家示好,我韓某人也定然不會喊一聲冤!”

    韓先生說完之後,一雙眼睛目光堅毅看着陶忠武。

    陶忠武與他對視許久,繼而哈哈大笑:“先生說笑了,我陶某人又豈會是那寒人心的鼠輩?”

    “他寧家!哼!在我陶某人眼裏算個屁!”

    韓先生也跟着哈哈大笑起來,二人一番互表心意之後,韓先生才從側門出來,坐上一頂不起眼的馬車。

    韓先生上了馬車之後,身子這才顫抖不停,渾身冷汗不斷涌出,背後衣衫已然溼透。

    “回....回府!”他哆哆嗦嗦吩咐車伕,便是喊出這兩個字,都似耗費了很大的力氣。

    他前腳離開,陶忠武的內室便走出個人來,正是太皇太后。

    “阿姐對此事怎麼看?”

    太皇太后冷哼一聲:“這人倒是個會專營的,知道咱們跟寧家比起來勢大,這才提前過來燒冷竈而已!”

    陶忠武不以爲然道:“燒冷竈又如何,便是一介書生都知道,我陶家勝他寧家數倍,這一場爭鬥毫無懸念!”

    “這江山他裴家人坐得,何以我陶家人就坐不得?”

    “我戎馬半生,替這大魏朝立下汗馬功勞,如今竟要對一個黃口小兒俯首稱臣,憑什麼?”

    太皇太后對陶忠武這番話,不帶半點喫驚之色,她兒子孫子都沒了,憑什麼還要讓着這江山給旁人。

    韓先生回到府邸,屏退左右,這才進了書房。

    那裏有個故人等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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