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菊蘭說:“我爸應該是中暑的那股勁兒還沒過去,他是個瞌睡很少的人,平常白天不睡覺,晚上後半夜才睡,早上又會早早起來。”
秦果說:“所以我才覺得有點奇怪。你爸昨天晚上在麥子地裏睡了大半天,今天我來了兩次,他除了跟你說了鐵箱子裏有錢的事,就一直在睡,剛纔我來跟他說了好幾次話,他都是睜開眼睛看了看我,都沒搭話。所以我懷疑他腦神經出了問題。”
盧菊蘭想了想,說:“要不我等會兒大夫上班了,去問一問,我爸這種情況是什麼問題。”
秦果便說:“我就是這個意思,既然你要等大夫,我回去喫飯了。”
盧菊蘭雖然帶的飯多,也許是時間太緊張,她只是拌了個蘿蔔絲兒,把昨天蒸的饅頭帶了幾個過來。
秦果覺得沒有食慾,她想回家喝稀飯。
也是想讓這父女倆有個單獨相處的時間,她總覺得盧敬儒,這個病也許比想象的更嚴重。
出了醫院大門,正好碰見了同班同學,也就是多大夫家的兒子,多鋼。
兩人面對面地走過,多鋼用眼稍看了她一眼,低頭默默的走了過去。
這傢伙,好歹是同學,都畢業了,還這麼用眼梢看人,這習慣不好啊。
秦果轉身看。
現在鄉鎮衛生院的條件都不好,但是福利待遇都有,凡是醫院的職工,都分了宿舍,成家的給個套間帶小廚房就是安家,沒成家的,兩人三人給間宿舍。
多大夫屬於醫院的資深大夫,他老婆也在醫院當護士長,享受的是醫院最好的待遇,一個套間外加幾個單間一間廚房。
家屬院就在衛生院隔壁,開着一個小門。
眼看多鋼就要進門了,秦果很及時地喊了聲:
“多鋼。”
“啊!”多鋼很奇怪的轉過身來,滿臉通紅,眼神嫌棄。
秦臉上帶着自然的笑意,緩緩走過去,問:“我問一下,咱們是6月1號領准考證嗎?”
農村學校的同學們還都很封建,從上小學開始男同學和女同學之間就不說話,很多同桌畫着三八線,經常爲了誰越線了吵吵鬧鬧。
如果男同學和女同學說話了,哪怕是小學生都會嘲笑,覺得兩人有意思,雖然看起來封建思想很嚴重,但是思想並不封建。
小學都會這樣,到了高中就更厲害了,同學之間有任何問題都不敢隨便說話,只要一說話就被傳出去誰和誰搞對象了,不但同學之間眼神怪怪,背後還會嚼舌根。
多鋼是整個年級學習最好的,他品學兼優,從小學開始就是大隊長,中學高中都是班長。
他也是最封建的,從來不跟女同學說話,也許是太優秀了,看女同學的眼神都保持着警惕,似乎防止誰打他主意。
秦果是個標準的窩裏橫,在家裏蠻橫不講理,胡攪蠻纏,在學校,就很聽話,靦腆,乖爽,也算學習差不多的。但是,相比起多鋼來,就算是差學生了,也是他看不起的同學,因爲她,是女生中唯一跟男生說話的人,這個男生就是鄧保和。
兩人不但說話,而且關係還非常好,所以同學們都背後嚼舌根,偷偷說他們兩個是一對。
秦果當然知道大家都在背後說他的閒話,她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因爲盧菊蘭和鄧保和是她壓抑生活的調節劑,是枯燥生活的唯一亮光,她是不會在乎別人怎麼說的。
現在的秦果當然不是以前的秦果了,沒有那種根深蒂固的封建思想,也不在乎男女授受不親。
想着這可是老同學啊,怎麼也得打聲招呼吧!
而且她很看不慣當班長的這樣。
何況,同學關係,可是以後走上社會主要的社會關係呢,有的同學比自己家的親戚還重要呢。
多鋼回過神,悶悶的說了句:“6月1號上午去學校領,在盧老師辦公室。”
就低頭進了大門,秦果追了幾步,站在醫院家屬院大門口大聲說:“你這幾天還在複習嗎?我建議你組織咱同學出去玩一圈,怎麼樣?咱6月7號考試,還有十幾天,麥子差不多割完了吧。”
出去玩?同學?男生女生一起去嗎?
多鋼臉都紅了,小聲說:“我都不知道同學家住哪裏,怎麼通知?馬上高考了,咱還是好好再複習幾天吧。”
多鋼是名副其實的學霸,也是個書呆子。雖然他從小學到中學到高中都當着班幹部,幹着每週一升旗的工作,也只是因爲他學習好,家庭條件好,穿的好,站在升旗臺上看起來好看。
學校班上其他的事他可從來沒管過,也沒參與過。
秦果說:“我們可以組織離咱近的同學,出去玩半天。”
“你看哈,咱班的同學,我跟你從小學三年級就是同班,然後是初中三年,高中三年。還有同學跟你是初中到高中六年的同學,最不行也是高中三年的同學。”
“同學這麼多年了,這次參加高考之後,不管考上考不上,也都各奔前程了,以後想要聚集起來估計也很難了。”
“你可是從小學到高中都是當班長的人,有號召力。”
多鋼耳朵都紅了,他雖然當了這麼多年的班幹部,卻從來沒組織同學搞個什麼活動,在學校都沒有過,更不要說現在已經畢業了。
他想都沒多想說:“馬上就要高考了,我還有很多複習題沒做呢。”
說完轉身就回走,卻是臉紅心跳,心中有了不一樣的波瀾。
“雖說是臨時磨刀三分快,但是你的刀磨的都已經很快了。應該不在乎這幾天吧!我說班長,你就組織咱同學出去玩玩吧,增加點凝聚力,也許以後哪個同學飛黃騰達了,也可以提攜提攜咱們吧。”
秦果說完,多鋼頭也沒回,直直的進了自家門。
他家在家屬院的最裏面。
已經有好幾家的人探出頭,各種表情的看她。
真是沒見過男女生說話,
秦果無奈只好回去了。
從古到今,老師都喜歡學習好的同學,但是喜歡同學好的同學,選班幹部也不能只看學習吧,那得看領導能力和協調能力。
她都想不明白老師爲什麼選這個根本不管事的學霸班長,讓他當個學習委員不行麼。
她決定等幫完了盧菊蘭,就攛掇鄧保和組織同學們聚一聚,就當做給高中時代留個美好的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