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人家周同志已經幫你交了住院費,等你單位報銷了,你再拿來還給他。”
“對了,你弟弟下半年就結婚了,彩禮錢還差100多,你上班這幾年存了多少錢,能不能先湊幾十。”
史冬梅臉色都變了,正想說什麼護士進來了,幫她重新紮好了針,又叮囑了幾句,讓她不要亂動。
護士出去了,史冬梅看着她媽說:“媽,你剛纔說什麼呢?我上班這幾年掙的錢不都交給你了嗎,我還哪有錢?”
史媽媽小聲說:“可你一個月要三十多塊錢的工資,你只給了我三十塊,剩下的還能存一點吧!”
“我給你三十塊錢,自己只剩5塊錢,5塊錢,我還要給家裏買醋買鹽買白糖,還要給我三弟點生活費,我哪裏能存下錢!”
史冬梅非常生氣。
史媽媽說:“你一個女孩子在家裏喫,在家裏住,一個月能花五塊錢?就算給你三弟一個月給個一兩塊,給家裏買醋買鹽,怎麼也能剩一兩塊錢吧,一個月省一兩塊錢,一年就是20多塊錢,你都工作三四年了,就算存不到100塊錢,五六十總該有吧。”
史冬梅氣的都快哭了:“我每個月的錢都花的光光淨淨的,一月跟不上一個月,我哪裏有錢存100塊?媽,你不能這麼剝削我,壓榨我吧,我是你女兒,不是長工。”
史媽媽低下頭說:“咱們家只有你一個人有工作,你二個弟弟都是老農民,你三弟還在上學,你妹還小。我跟你爸也當了一輩子農民,土裏刨食喫的,當然要靠你了。”
“你要是不願意拿出你存的錢,你張口跟你們單位同志借點吧。你大弟都23了,好不容易說好的對象,一定要在結婚以前把彩禮湊夠。”
史冬梅看着滿臉苦大仇深的母親,說:“媽,我是拿生命換了個工作,可你們不管我死活只讓我掙錢,我都25了。”
說完拉起被子蓋住了臉。
她此時心裏說不出的難受,她在良種場的工作得來不易,是她用半條命換來的。
那還是生產隊的時候,生產隊和良種場聯合起來,參加公社炸石頭開礦石的工作。
當時她是生產隊的鐵姑娘,兼任是民兵連女排長。
炸石開礦的地方就選在王離鄉雲都鄉交界的山川中,作爲生產隊選出的民兵代表,也是爲了樹立女民兵形象,她被定爲點燃炸藥包的人。
可是當她點完炸藥包,跑回去的路上,因爲炸藥爆炸震動了山上的石頭,石頭滾下來正好砸到了她的腿,她當時就被砸暈了。
後來她的一條腿就不靈便了,雖然慢慢走看不出來,走的快便是一瘸一拐,一顛一簸的。
因爲她是爲了點燃炸藥受的傷,人民公社將她當做先進工作者,英雄勞動者來宣傳,經過上級決定,爲了獎勵她也爲了鼓勵別人,把她的工作給安排到了良種場成了工人。
所以工作也是複雜而繁瑣的,既要種實驗地,實驗地包括各種糧食,蔬菜瓜果,還要餵養牲口,主要是牛馬驢。
而且良種場還有好幾種副業,有做掛麪的,做豆腐的,夏天的時候還要把種出來作爲種子的西瓜,梨瓜之類的用不完的銷售出去。
而她不單種莊稼種蔬菜,種瓜有時候還負責牲口配種。
就是這樣兢兢業業,任勞任怨的工作,賺來的30多塊錢,其中有30塊就交給家裏,剩下56塊錢還要包括很多的開銷。
昨天晚上,如果不是周芒野秦果相救,她命都沒了,可是,家裏人似乎不關心她的病情,甚至連周芒野墊的住院費都不肯出。
她第1次覺得自己好像被家裏人算計了。
她今年已經25了,村裏跟她一樣大的姑娘早都結婚,孩子都有幾個了,而她,就因爲那年的事故,腿有點毛病到現在對象都沒談過。
倒是有人說起過幾個,不是模樣長得比較差,家裏條件比較差,就是身體稍微有點殘缺的人。
可惜就是這種條件的,她還沒來得及發表意見,就都被父母以各種理由推了。
到現在她已經成了大齡剩女。
現在她忽然覺得,似乎是父母特意阻礙了她的婚事,就想留她在家裏多賺兩年錢,好給兩個弟弟說媳婦供小弟弟上學。
這麼一想,就覺得這麼多年的付出真的很沒意思,她腿有殘疾,家裏沒人替她一個殘疾人着想,沒有幫她成個家,而是壓榨她的勞動成果。
史媽媽卻沒注意到女兒的情緒變化,愁苦的躺在旁邊的空病牀上,嘮叨:“你大弟弟說的媳婦孃家離咱家不遠,人家也沒別的要求,就要300塊錢的彩禮,要兩間房子。咱家房子有,把東邊空的那一間和你的房間收拾出來,給你大弟結婚用,現在就是這300塊錢彩禮,咱們已經湊了200塊了,就差100塊,等你出院去你單位借一點,再湊點就夠了。”
“你二弟今年也21了,緊跟着你大弟。我算了算,你二弟兩年以後找媳婦,你一個月給我30塊錢,兩年差不多也能存200多300了吧,只是不知道兩年後彩禮會不會漲。”
史媽媽一個人嘮裏嘮叨的,史冬梅,就聽出了一聲冷汗。
合着兩個弟弟娶媳婦,就靠她每個月掙的這點錢?
史媽媽還在嘮叨:“等你二弟結了婚,就該考慮你了。你雖然腿不好,可是有正式工作啊,那可是鐵飯碗啊,你的彩禮怎麼也得300塊吧,那三百塊錢差不多就夠給你三弟娶媳婦了吧,你三弟今年就要考高中了,如果能考上高中的話,去縣城上學也要花很多錢。”
“如果你三弟跟不上也不要緊,你妹妹跟你三弟差四歲,剛能跟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