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他30多歲了，幾塊酥餅娶了十幾歲的妻子，當時他看到剛剛十幾歲的妻子顧盼生輝的眼神兒，就知道自己根本陪不住。
所以那些年他把花蝶兒看的很緊，因爲她總是勾搭男人，所以他把她往死裏打。
後來真的給打跑了。
他不想女兒跟自己當年一樣。
因爲男人的身份地位變了，會比女人更可怕。
所以這些天來，他處處擠兌鄧保和，他其實並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麼，就是想這麼做。
聽老夫子這麼安慰他，盧敬儒掙扎着靠在牀沿邊上，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才說出了幾句含糊不清的話：“怕女兒以後受罪！”
老夫子艱難的又往這邊挪了挪，說：“老盧啊，我覺得是你想多了。小鄧照顧我這麼多天，我仔細的觀察過這個孩子，他是個誠實的人，不會騙人的。”
“我覺得你這些天對他有點太夠苛刻了，你這麼做會讓菊蘭臉上過不去的，他們兩個從小一起長大，現在結婚證都領了，確切的說他們小兩口現在是一家人。”
“我看你最近身體不好，可能就是你操心操的。大夫都說你不能生氣，不能激動，要保持心情愉悅。你說你現在大兒子買了羊去放羊了，二兒子談了對象了，女兒的婚事也解決了。”
“你應該心情愉悅纔是，可我覺得你在自己跟自己生氣。你弄的自己身體不好，小鄧心情也不好，菊蘭就更不好了，何必呢。”
“我說句你不愛聽的話，就說現在你把自己給氣死，他們兩個已經領了結婚證了，以後怎麼走也不是你能決定得了的。”
“我剛纔之所以把5塊錢給菊蘭，就是想讓她穿身像樣的衣服。都快結婚的人總穿的破破爛爛，不是那麼回事兒吧。何況你家的條件不錯，也就這麼一個女兒，你應該讓你女兒打扮的漂漂亮亮，出嫁的時候風風光光。”
盧敬儒聽老夫子說了這麼多，用手壓了壓襯衣，裏面有老夫子今天給的5塊錢。
嘴角抽搐了好半天，也沒說出一句完整的話。
覺得自己靠在抗沿上很累，索性往下溜了溜，躺在炕上。
他雖然這兩天身體不好，頭腦還是很清晰的，老夫子說的別的話他都贊同，但是錢他是不會拿出來的。
他可以把技術毫無條件的交給女婿，把老莊子無條件的送給女兒，女婿，錢是萬萬不能給的。
他祖上好幾輩子都是做小生意的，對於他們這種小生意人來說，錢是最重要的，不到生命的最後一刻絕對不能鬆手。
而且作爲一個男人，奮鬥一生賺來的錢，就是要給兒子成家立業的。
對於女兒他能幫的也就這些了。
老夫子不知道盧敬儒是怎麼想的，看屋裏的光線徹底的暗了下來，現在睡覺又有點早，爬起來很艱難的將油燈又用針挑了挑火苗，重新拿起線裝書看了起來。
然後街上就空蕩蕩的，沒什麼人了。
她坐在小店裏，看着空曠的街道無聊的擺弄着自己的頭髮說：“保和，我覺得你說的對。以後咱們兩個過日子，是的給自己打算。”
因爲這個小店鋪是衛生院的，通了電這些天又是物資交流大會，不限電。
鄧保和拿了一本小說，慢慢的翻看。
聽盧菊蘭這麼說，合上書：“這就對了。我也不是讓你跟爸作對，我就是讓你以後多點心眼，比如說交錢的時候給咱留一點，算賬的時候替咱爭取點。咱雖然現在還沒在一起過，領了結婚證就是一家人了，以後會有孩子，我們手裏一分錢沒有的話，有了孩子怎麼辦。”
“咱們小時候過得可憐，那是因爲孩子多。現在實行計劃生育，雖然咱們農村比較寬鬆一點，但是也就最多能生兩個。咱們總得讓孩子過上好一點的生活，你說是不是。”
這個問題盧菊蘭還真沒想過，不過她從小過過的苦日子，能明白鄧保和說的話。
她點了點頭。
鄧保和見盧菊蘭開竅了，有了精神，臉上又露出了招牌式的笑，將凳子往她身邊拉了拉：“我知道你爸從小把你們兄妹三人拉扯大，真的不容易。也知道他很看重你，但是咱們有咱們的生活，咱們年輕人有自己的想法，不能他說什麼就什麼。”
“這幾天你爸是怎麼對我的，你都看在眼裏，可你根本像什麼都沒看見似的！你爸這麼對我，就是在打你的臉。”
“你應該找機會跟你爸談談，讓他知道你真實的想法，知道我們兩個的關係。”
盧菊蘭只管點頭，因爲鄧保利離她太近，她覺得有點窒息。
鄧保和繼續說：“我給咱們兩個的未來是這麼規劃的。今年明年我好好跟你爸學手藝，一邊把生意做起來。如果明年年底攢夠了錢，咱也在街上租一間門臉。趙家旅館前面那一排房都空着。咱租了門店，天天都能做生意。”
“後年手裏有點錢，咱就把這個地莊修一修，把窯洞外面用磚箍一圈，把牆修一修。如果有可能在場院裏蓋兩間房子。”
“這樣的話咱夏天就住在房子裏，冬天住在窯洞裏。”
“我聽說明年咱們村裏就通電了，家家戶戶都通。如果明年年底能通電的話，咱們就買電視，買洗衣機。”
“果兒說錢就是爲人服務的。咱們努力的賺錢，爭取把日子過得好好的。”
“然後我教你學習，我給你讀小說，讀詩歌。”
鄧保和給盧菊蘭描繪了這樣一個美好的藍圖，盧菊蘭聽的雲裏霧裏的，雖然她還理解不了這個藍圖有多美。
還是聽明白了一些，那就是兩人好好努力好好掙錢，把日子過好過富裕。
可是這麼做，盧敬儒肯定不願意，他把錢抓得太緊，看得太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