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飛和紫月起了個大早。他們要去報名啓靈。
明城的聖靈殿位於內城中心地帶，與城主府隔街相對。
日出不久，聖靈殿外便擠滿了報名的人羣，許多人都是拖家帶口前來。
選擇啓靈的家庭，一方面希望子女成爲靈師，光宗耀祖。另一方面又害怕子女記起仇恨，與家族兵戎相見。
因此，大部分家族都會派遣啓靈者的父母及族中長老跟隨。既有保護的意思，又有監督的含義。
聖靈殿有自己的一班靈僕。這些人是有靈無智的啓靈者，他們成不了靈師，只能爲靈師服務。
平日裏，聖靈殿內及其周邊的秩序，皆由靈僕維持。
只有每年的中秋日，聖靈殿門口及其周邊的秩序，纔會換成城主府派來的士兵維持。
這些身着盔甲的士兵，機械地用長槍的槍桿將報名的人與家屬分開。只允許報名的人在大門前排成三列，而家屬則只能在外圍等待，。
阿飛和紫月沿路買了點朝食，邊走邊喫。到達聖靈殿時，前面已經排起了長隊。兩人相視一笑，在偏左那列末位站定。
隨後，報名的人陸陸續續到來。維持秩序的士兵不得不將家屬再次往外趕，以留出足夠的空間給新到的報名者。
阿飛和紫月眼瞅着三個隊伍，又延長了近兩倍。
辰時一到，聖靈殿的三扇巨大朱門徐徐開啓，露出裏面金燦燦的正殿和殿前寬闊的廣場。在廣場正中央，有一個圓型石砌祭壇，高出地面約半丈。
三扇朱門後面的月臺上，各自擺了一張長條木桌，桌上紙硯筆墨俱全。
每張桌子後面坐着一位紅袍靈師，正中是一位美婦，兩側各自是位青年。每位靈師身體兩側各自站着一個靈僕，也着紅袍，只是顏色略淡，垂手肅目而立。
大門完全開啓後，每扇朱門的門檻兩側，各自出現一名白衣靈僕。靠右的三名靈僕將三張五尺高的竹製告示榜置於檻外，上面用工整的楷書寫着“告啓靈者書”。
一、啓靈者需年滿十歲，亦不得超過十一歲；
二、每位啓靈者，需先交十兩紋銀體測。體測不過者，不得啓靈，所交銀兩不退。體測通過者，再交紋銀九十兩，可開啓前五世記憶。
三、如需開啓更多記憶，則每增加一世，需補交紋銀五十兩，本殿駐殿喚靈師最高可開啓前二十九世記憶。
四、每位啓靈者，允許一位家屬陪同參加啓靈儀式。如需增加陪同家屬，每增加一位，補交紋銀五十兩，至多五位。
那三位放置告示榜的靈僕退回檻內後，又各自將一個開口木箱置於離檻一步處，隨後擡手一揮，向各自的隊列示意報名開始。
“哐啷！”一錠銀子落入木箱，阿飛遠遠瞧見他所在的這列隊伍，一個羸弱的少年跨過門檻。
只見這個少年來到木桌前，站在右邊的紅袍靈僕拿起紙筆邊問邊記錄。問完之後，少年伸出右手，掌面朝上置於桌上。
坐於桌後的青年靈師同樣伸出右手，按住少年腕脈，同時雙目緊盯少年的雙瞳。一分過後，青年靈師鬆手，轉頭大聲告訴右邊負責記錄的靈僕：“脈象虛弱、瞳孔散大，否！”
那位少年聽此，垂頭喪氣地走出門外。
接着進去的是一位身材高大的少年，十兩一錠的紋銀在他手中像是一顆小石子，輕輕一彈，進了木箱，居然聽不見響。
可是不一會，這個健壯的少年同樣垂頭喪氣的出來了，原因是靈緣低。
這位少女，絲毫未受剛纔兩位少年的影響。她充滿自信地報上姓名、年齡、籍貫等身份信息，然後快速來到木桌前，伸出纖細白皙的胳膊，並朝負責體側的青年靈師甜甜一笑。
青年靈師正處於血氣方剛的年齡，面對主動向自己示好的美女，也是笑逐顏開，全然沒有了剛纔嚴肅的樣子：“姑娘不要緊張，容我把一下脈。”
說着，青年靈師併攏食指和中指，按向少女皓婉。也不知是少女脈細還是青年靈師緊張，兩指在手腕處上下滑動幾息，才找到腕脈。
少女對這略顯輕薄的舉動，沒有流露出絲毫不悅，反而暗送了一道秋波，震得青年靈師微微一怔，趕緊宣佈：“脈絡清晰，靈智高，準。”
少女收回玉臂，向青年靈師頷首致謝。
左邊的紅袍靈僕拿出一枚一寸大小的圓形徽章，在背面寫上少女的名字後，將之遞給少女，然後叮囑少女未正時分來此排隊，屆時補繳剩餘銀兩。
少女接過徽章，蹦蹦跳跳地走出大門。經過人羣時，驕傲地舉起徽章左右搖晃。
少女之後，接連十幾人被否，讓得後面排隊的人不禁懷疑，那青年靈師定是爲少女開了後門。
如此這般，將近一個時辰過去，阿飛身前的百餘人，竟只通過了十人。
終於輪到阿飛。
木箱中，銀錠已壘起三分之一的高度，十兩白銀入箱，只聽得“叮”一聲脆響。
“莫飛，十歲又三月，銀城人士，貨棧押運。”阿飛主動報上身份信息，右邊的紅袍靈僕記下後，又問了幾個問題，阿飛一一作答。
紅袍靈僕問完後，阿飛側身彎腰將結實的右臂儘量貼近桌面。此時，日光漸盛，秋老虎持續發威，那位靈師有些倦怠，意興闌珊。
阿飛靦腆一笑，算是向靈師問好。
青年靈師慢騰騰地伸出手，按住阿飛的腕脈，視線卻瞥向後面的隊伍。
初時，青年靈師面龐波瀾不驚。十息過後，他的視線回到阿飛臉上。半分後，他的另一隻手按住了阿飛太陽穴上，眉頭緊蹙。一分後，青年靈師臉上恢復平靜，淡淡地給出結論，卻沒有附加理由。
阿飛聽到一個“準”字，緊張的情緒才迅速平復。他感覺自己應該能過，但之前十分之一的通過比例，讓他不得不提起心來。
紫月聽到阿飛通過體測，比自己通過還高興。未等阿飛出來，她便預進去，卻被門邊的白袍靈僕輕輕攔住。
那位靈僕也是個俊俏後生，年齡與紫月相仿，輕聲細語解釋道：“姑娘稍候。”
領了徽章，阿飛轉身便往外走，邊走邊與紫月交流眼神。兩人擦身而過時，阿飛小聲提醒道：“放鬆。”
紫月本來就是陪着阿飛來的，能否開啓靈智，對她來說不重要，重要的是與阿飛在一起。
“紫月，十歲又五月，銀城人士，經營布庒。”紫月也報上身份信息，然後將圓潤白皙的手臂攤上桌面。
青年靈師面對俏麗女子時的精神狀態，勝過面對男子時百倍。剛纔還意興闌珊，現在又變得興致勃勃。
雙指在紫月光滑的腕膚滑過一寸，又倒退三分之一停住，青年靈師開口道：“姑娘，請直視我的雙眼。”
紫月乖巧地依言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