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涼涼的冰淇淋在口中化開,年幼的女孩扎着淡灰色的雙馬尾,女孩喫完冰淇淋,將小手塞到他們手中。

    記憶中,他們的臉模糊不清,只能看清楚他們燦爛的笑容。

    女人笑着將手指放進女孩小小的手心。

    “桃桃,喜歡這個口味嗎?”

    桃桃捏着媽媽的手指,認真道:“喜歡。”

    另一邊的男人委屈巴巴:“安梨,那明明是我的冰淇淋……”

    媽媽微微一笑:“閉嘴。”

    爸爸嘟噥着,放在女兒手心的手指動了動:“那是我最喜歡的口味……桃桃還小,腸胃受不住的啦。”眼中帶着暗示。

    接收到暗示的桃桃:……

    媽媽乾脆利落地給爸爸一個栗子——“啪!”

    女人仍在微笑:“那也不是你偷喫冰淇淋的理由。”

    女孩子面無表情:“爸爸還藏私房錢去買冰淇淋。”

    男人的額頭落下滴滴冷汗:“安梨,聽我解釋。”

    女人溫和一笑:“之後一個月就別進臥室了吧,你這個慣犯——你離糖尿病就差一個冰淇淋的距離。”

    男人吶吶。

    “我知道了嘛……”

    ——這就是桃桃的家庭。

    一個冰淇淋廚但更廚老婆的爸爸,一個溫柔但腹黑的媽媽。

    ……

    “——”

    爲什麼呢?

    全部聲音都消失了。

    黑紅的能量波宛如強盜一般掃蕩,奪走了一切。

    桃桃看到了——

    前一秒還在笑着的父母,淹沒在紅光裏——

    “轟隆——!”

    幼小的女孩不知所措,只緊緊握住了爸爸媽媽的手指。

    桃桃想着,她握住了爸爸媽媽,一家人就不會因爲紅光而找不到對方了……

    她是這麼想的。

    “誒?”女孩茫然地站在廢墟里。

    眼前一片狼藉:破碎的地面,地下水混着灰塵……

    “啊咧?”

    女孩看到自己手心的血,刺目的鮮紅——是誰的?

    ……

    桃桃想,爸爸媽媽應該先回家了。

    不是有人說過嘛——父母要培養孩子的獨立性。

    桃桃握緊手中的物什,扯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沒事的……爸爸媽媽在家……桃桃,會一個人……獨立……嗚……”

    嚥下喉間的嗚咽,抹去臉上冰涼的淚。

    女孩無聲地朝家走去。

    “咚咚咚。”

    女孩耐心地敲門,每隔三分鐘敲一次。

    ——“爸爸媽媽,我忘帶鑰匙了。”

    ——“桃桃一個人走回來了,所以,別不理我。”

    ——“爸爸,我再給你買冰淇淋,不要不開門。”

    ——“媽媽,以後我會監督爸爸……可以開門嗎?”

    ——“桃桃……嗚嗚嗚……”

    女孩背靠着門,緩緩滑下,手臂環住膝蓋,將臉埋進去。

    今天的冰淇淋,味道好苦。

    爸爸媽媽,下次不要買這種口味的冰淇淋了。

    ……

    爸爸媽媽的葬禮,在一個陰天,灰雲遮住光線,風能吹彎樹枝,但吹不走厚重的雲。

    桃桃成了一個孤兒。

    沒有人願意收養她。

    “就是那個孩子吧……”

    “對啊,超怪的——拿着兩根手指去警察局,說是要找爸爸媽媽。”

    “……酒井夫婦……死於……爆炸……倖存者……”

    桃桃沉默無言。

    ……

    那場爆炸奪走了太多,留下的擂體街成了陰暗的聚集地。

    桃桃是那場爆炸少數的倖存者。

    異能特務科找到她,提出招安。

    酒井桃桃,異能力者,其異能力名爲“守護”。

    在爆炸中,她的異能力護住了自己以及被包在掌心裏的手指——“那爲什麼,爸爸媽媽死在那裏!”

    尖利的童音打斷了異能特務科人員的話

    女孩歇斯底里,貓眼猩紅——“這是爲什麼啊!我的異能力,爲什麼沒有保護好爸爸媽媽!”

    “爲什麼啊——!”

    那個異能特務科的人沒有說話。

    異能力,不是沒有限制的。

    中原中也的異能強大,發動條件爲“觸碰”。

    而桃桃的異能力“守護”,其範圍有限。

    “守護”的範圍是一個幼童的體積。

    異能特務科告訴她:你的異能力是少見的成長型異能,只要練習,就能把範圍擴大。

    ……

    桃桃拒絕了招安——“想五歲孩子打工的單位是屑。”

    異能特務科:……

    他們也沒有強求。

    橫濱局勢緊張,異能特務科的異能力者很少,提出招安也不過是想賭賭運氣。

    而且……酒井桃桃的異能力出問題了。

    ——它在退化,守護的範圍越來越小。

    至今不知道退化的原因,異能特務科也無從查起。

    ……

    太宰治知道“守護”退化的原因。

    ——極度的自厭情緒。

    異能力太弱了,沒有保護好爸爸媽媽。

    她太弱了,無法將爸爸媽媽帶回。

    ——桃桃是這麼想的。

    “真是讓人頭疼的孩子啊。”

    太宰治輕輕嘆氣。

    等到太宰治和織田作之助認識桃桃的時候,桃桃的三觀已經定型了。

    ……

    桃桃獨自生活,她的父母是警察,福利很好,所以家中積蓄較多。桃桃的父母留下了一棟房子,人身保險賠的錢也讓她不用爲自己的學費擔心。

    意外總是來的太突然。

    桃桃十二歲的時候,橫濱爆發了持續八十八天的“龍頭戰爭”。

    港口黑·手·黨藉此確立了裏世界的霸主地位。

    而桃桃……

    她的房子塌了——塌在最後一天。

    桃桃:……艹(一種植物)。

    桃桃不得不去找出租房。

    幾經波折下,桃桃終於找到了一家便宜舒適的房子——它在龍頭戰爭中挺住了。

    桃桃可不相信這是因爲運氣。

    桃桃在自己房子周圍布了好多陷阱,房子才堪堪撐到最後一天。

    然後,她知道了,這家房子的主人是開咖喱店的,是個退役軍人——他還將房子租給了一個前殺手現黑·手·黨。

    桃桃:房醬,你可真是好運氣。

    “喫嗎?”

    織田作之助見女孩一直盯着他,猶豫了一下,把剛端上來的辣咖喱推過去。

    桃桃:……這個通紅的東西是咖喱嗎?!

    桃桃露出了敬佩的眼神:“不愧是前殺手啊。”

    織田作淡定點頭:“謝謝誇獎。”

    一旁的老闆:……真是一個敢誇一個敢應。

    ……

    “誒——織田作收養了孩子!”

    “誒——女孩子向織田先生請教身手?!”

    織田作之助喝了一口酒:“嗯。”

    “孩子是撿到的。”

    “桃桃說要有自保能力。”

    太宰治笑眯眯的:“酒井桃桃?”

    織田作之助點點頭,也不意外太宰治知道桃桃全名。

    坂口安吾翻了個白眼:“太宰,你不會去查人家了吧?”

    太宰治故作傷心:“安吾是這麼看我的啊。”

    坂口安吾:嘔——

    太宰治撇撇嘴:“是小矮子啦……”

    酒井桃桃,可是那場爆炸的倖存者。

    ……

    桃桃最近遇到了一個怪人,每次都會與他碰面。

    上次是自掛東南枝,上上次是喫毒蘑菇,上上上次……

    桃桃:盯——

    太宰治愉快地在水裏朝她打招呼:“嗨!”

    桃桃報警了。

    “警察叔叔,我遇到了跟蹤狂。”

    “他走的水路。”

    “沒錯,我未成年。”

    太宰治:……

    ……

    “叮鈴。”

    森鷗外疑惑地接通了電話:太宰君怎麼會打電話給我?

    “請問是‘屑老闆’嗎?太宰治在警局。”

    森鷗外:……

    太宰君,你是怎麼把自己弄到局子裏去的?

    ……

    桃桃終於瞭解了——繃帶怪人是織田先生的朋友。

    桃桃:“所以你爲什麼要跟蹤我?”

    太宰治嚶嚶啜泣:“人家想和你交朋友嘛~”

    桃桃面無表情地拿起手機,準備一鍵報警。

    太宰治“……不要這樣嘛,桃桃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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