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種說不出的悽美與驚豔，油然升起。
虛擬與現實，並無真正的界限。人類，可於虛擬世界之中永生。甚至，無數的生命，將在虛擬世界中真正誕生，就像曾經的人類誕生在這個宇宙。
這，便是上帝禁區的真正奧祕——創造生命，化虛擬爲真實。
這，也正是沈光遠與歐陽虛彥追求的最終目的。
林森所說的一切，若是換一人在趙飛燕的眼前說出，她絕對會嗤之以鼻。但現在不會。
不僅僅因爲林森是她的摯愛，更因爲這個男人身上本就已擁有無數的神祕，很多看起來不可能之事，已因爲他而一一成爲現實。
難道，這真是上帝禁區的真正奧祕？這，便是一切？
“眼前的這幅景緻，讓我想起了血色修道院。死流氓，你可曾想起？”
“我如何能忘？”微微一笑，林森的臉上溫柔盡顯。
什麼揹負，什麼罪惡，只要能看到眼前佳人的微笑，便儘可消去。什麼大義，什麼未來，又豈能值得讓佳人爲此付出生命？若要犧牲，也只限於他自己。
“晚風徐徐，黃昏如畫，當我在夕陽下的血色修道院中第一次真正看到你時，我便已知道，你是我此生的摯愛。陪伴着你從東瘟疫之地一路血戰至西瘟疫之地；陪伴着你抵禦一次次的亡靈入侵；所有的付出，在隨你漫步於靜謐而宏偉的血色修道院時，便已值得。幼時與你青梅竹馬的經歷，儘管是虛假的記憶，但對我來說，它也是真實的。”
“死流氓，那時還說，並非有意佔我便宜。”仿似想起了什麼，懷特邁恩的玉臉，如天邊的雲彩一般染上了誘人的紅霞，讓本就魅惑無雙的她變得更能顛倒世間衆生。
當林森正怦然心跳，剋制不住地想做些什麼時，卻見眼前佳人忽然一把扯了正因陷入沉思而茫然發呆的趙飛燕，壓入他的懷中，嬉笑道：“那飛燕呢？那時的你，又是如何看上的她，如何耍的流氓？”
趙飛燕被懷特邁恩突兀的舉動搞得手足無措，正欲自林森的懷中掙脫，卻聽後者大笑：“這個說來話長。莎莉，飛燕，不若我們現在就大被同眠，我在牀上再跟你倆好好細說？”
“你敢！”
“你想得美！”
不由分說，懷特邁恩伸手狠狠扭住了林森的腰肉，嬌羞難耐的趙飛燕也有樣學樣，扭住了他的另一側。
林森苦臉哀嘆：“現在都不行麼？莎莉，飛燕，你倆可得知道，這是我們在這個世界平靜度過的最後一晚了。過了今日，你們若再想跟我一起那個，只怕都沒了時間。從了我吧，不然誰知道還得等上多久。”
“這便是一切？”聽完顏如卿的述說，歐陽虛彥微笑而問。
沒有猶豫，顏如卿斷然頷首：“這便是一切。事情的經過，與林森先前在大家面前的所言並無不同。儘管很不可思議，卻是事實。以庫侖行星中的超級生命爲籌碼，林森說服了蟲族接受了地表決戰的約定。”
“可是，這樣的約定，實與我不利啊。”
歐陽虛彥的話，讓顏如卿大爲意外。
接受地表決戰，從而放走了雷諾的艦隊，讓更多的人，能活着回到聯邦。這樣的結果，本該是最好的結局纔對，怎會不利？
看出了顏如卿內心的迷惑，歐陽虛彥輕嘆一聲，做了解釋。
如果沒有林森的約定，蟲族便不會知曉人類在地底構築的龐大世界。
那麼，直到超級生命孕育成熟、自星球內部崩解而出前，所有人便可以安然生存。而這一段時間，按歐陽虛彥的推測，應當還是漫長的，漫長到他讓人類擺脫肉體的桎梏徹底生存於虛擬世界的目的，能夠達成。
讓人類擺脫肉體的桎梏徹底生存於虛擬世界？此時此刻，顏如卿纔算真正知道了歐陽虛彥的謀劃。
可她無法相信。
人類，怎可能真正擺脫肉體而存在。生活於虛擬世界之中，讓肉體沉眠於睡眠池中，減少對於一切資源的依賴，這本是顏如卿所以爲的目的。
“怎麼，不信？”歐陽虛彥臉上的笑意，漸化傲然，“原本沒有真正的成果，我不敢對你說出，怕被你說成是癡人做夢。但現在，我已可以驕傲地告訴你，如卿，我們的成果已初步實現。離最終目的的實現，也爲時不遠。但可惜，因爲林森擅自做出的改變，讓我們原本擁有的時間，變得更少了。”
林森所言，竟是真的。歐陽虛彥如此行事，竟當真並非只爲了讓更多的人活下去，而是另有目的。
“我們，已經能夠讓部分試驗體，在死亡之後，意識仍在虛擬世界短暫停留。”明亮的目光，在歐陽虛彥深邃的眼眸中閃動，並漸漸變得狂熱，“要不了多久，人類的意識，將能徹底擺脫肉體，永存於虛擬世界之中。如卿，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麼？這意味着，人類將能永生！”
永生？在虛擬世界中永生？
顏如卿本無法相信，可念及懷特邁恩那不可思議的存在，她終歸信了。
一個原本是虛擬世界裏的虛擬人物，竟成了擁有自我意識的真正人類，那麼人類在虛擬世界生存，又有什麼不可能。
何況，像歐陽虛彥所說那樣，若人死之後意識已當真能在虛擬世界裏短暫停留，那麼進一步延長他的存在直至永生，更非不可能。
“可即便如此，我們最終又該如何逃離庫侖行星？”
歐陽虛彥將顏如卿的所有神情變化，都深深刻入心中，面對她的疑問，再次微笑：“量子傳輸。虛擬世界，可以通過量子傳輸，在另一個星球龐大的量子服務器體系內完美復建。而只要有了相應的載體，人類的意識，也可以傳輸過去。量子意識，能夠糾纏，自能傳輸。這毫無疑問。”
竟能如此！
前些時日，林森的所言已顛覆了顏如卿的認知，而現在，歐陽虛彥又讓她產生了同樣的震撼。
“所以，我要知道，林森究竟對地表決戰，擁有怎樣的把握，他又能堅持多少時間。若我目的未達，而行星徹底淪陷，所有人，包括我和你，都將死路一條。蟲族，必會攻入地底，覆滅一切。”
“所以如卿，你得幫我。林森恐怕不會跟我說出一切，但你可以。我必須知道，他能抵抗多久。如此我才能更好的安排計劃，纔有可能讓庫侖行星的人類在虛擬世界永存、並通過量子網絡逃往他處。”
猶豫的神色，閃過顏如卿的玉臉，紅脣輕咬下，她終於開口：“歐陽，我會幫你盡力打探。不過，據我目前所知，林森還是有些把握的。因爲他，擁有了幽靈戰甲，比在聯邦手中時更強大的幽靈戰甲。”
將有關幽靈戰甲的一切合盤托出後，顏如卿的內心泛起些許愧疚，但想到林森曾說過，除了懷特邁恩之外，所有的祕密都可以向歐陽說出，她便也釋然。
儘管顏如卿知道，如此重大的祕密對林森而言必然極其重要，在隱約察覺林森對歐陽虛彥暗中含有的莫名不信任後，她明白前者實際必然是不希望將這樣的祕密當真說出去的，但她此刻已無法隱瞞。
向歐陽虛彥隱瞞懷特邁恩的祕密，對顏如卿來說已很是艱苦，她又如何還能瞞得更多？畢竟，歐陽虛彥是她的所愛，而除了懷特邁恩之外，林森也說過其他一切祕密均可由其做主。
顏如卿果然有所隱瞞，若不相逼，這一祕密怕是不會吐出。
顏如卿，再非他曾經的如卿。
背叛的無邊痛楚與強烈的莫名嫉恨，涌上歐陽虛彥的心田。但他掩飾得很好，臉上反是充滿了喜悅：“這便是一切？如卿，你我之間，便不說感謝。我知道，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祕密，儘管我與林森已是朋友，但他依然不會將一切盡皆告知。只有你，他纔會毫無保留地相告。爲了庫侖人的未來，還得靠你，如卿。”
從未有過的深情眼眸，緊緊注視着顏如卿，這一刻，後者幾乎有忍不住將懷特邁恩身上的祕密也說出的衝動。
但最後關頭，顏如卿忍住了。
只有你，他纔會毫無保留地相告。歐陽虛彥的這句話，提醒了顏如卿。對於一個同她毫無保留的男人，她又如何能辜負其最後的一點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