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溜的沉默。
祁煜擡眼看他，笑了聲，“齊以非，你再叫一聲那個噁心的名字，我讓你今晚到未來一個月都在醫院住着。”
齊以非表情微變，有點委屈道：
“不就是叫一個名字嗎，以前你也不這樣啊。”
想當初他這麼叫祁煜的時候，祁大少爺雖然彆扭了幾個星期，連帶着把他揍了七八頓，但最後不還是被他的執着感動了嗎。
後來對他叫阿煜一點反應都沒有了。
祁煜把杯中的酒液仰頭喝盡，一擡手腕就砸了過去。
嗤笑道：“你也知道那是以前。”
在齊以非身手矯健地接住酒杯，一臉茫然加委屈地看過來時，祁煜站起身。
一手插兜，居高臨下地看他。
漠然的神情被掩在半暗半明的燈光下，睥睨着那人。
薄脣微掀，勾出一個涼薄的弧度。
“不是要見他們嗎，見到了，好好敘舊吧。”
他轉身就走，許煙看看他又看看齊以非，不知道該不該開口。
畢竟自己現在一時半會也捉摸不透祁煜的想法。
萬一要是好心辦了壞事，那他之後的生活可就苦哈哈了。
但什麼都不幹也不是他的風格，扭頭看了眼還在裝死的林宿。
稍微感覺有點頭痛。
還沒等他遲鈍的大腦想出什麼合適的話來調節氣氛，齊以非也跟着站起來了。
對着許煙笑笑，作勢就要跟上祁煜。
“誒，你...”
祁煜不是都說了讓他別跟着嗎。這人怎麼裝聽不懂人話啊。
萬一一會祁煜沒收住脾氣把這店砸了，那他怎麼辦？
懷着這樣的心情，許煙認命地站出來，想發表幾句自己的看法，企圖緩和一下這凝澀的氣氛。
齊以非跟着祁煜的步伐，走了沒兩步，回頭看他。
“沒事的，別擔心。”
他笑的和善，偏偏許煙從他臉上看出了一股不懷好意的意思。
許煙伸出的手於是僵在半空中。
隨着祁煜的止步，齊以非也跟着停住腳步。
說是他跟着祁煜走了幾步，其實就連他們這個卡座的小範圍都沒走出去。
“祁哥...”
許煙要說出的話哽在喉中，這個時候，面對老朋友和兄弟的修羅場，就算是舌燦蓮花的許煙都不知道該說些什麼。
他只能長長地嘆了口氣，隨後往後一躺，靜看事態發展。
心裏期盼着祁煜不要發瘋。
這家店的裝修挺貴的，他的零花錢最近被迫跟林宿兩個人一起花，已經所剩無幾了。
但往往，最害怕什麼就會來什麼。
比如現在，許煙一直擔憂的那件事，終於發生了。
祁煜沒回頭，十幾秒後，他偏了偏頭，輪廓分明的側臉，沒一絲情緒的眸子，在光下構造出冷漠的神態。
在許煙看着，心下驚呼要糟糕的時候，他動了。
祁煜的手慢慢揚起，順手把身邊的椅子拎着掂量了一下，在齊以非不自覺後退了半步的時候，反手就砸了回去。
在燈光曖昧，伴着幾道歡笑聲的酒吧裏，他的聲音冷到要結冰。
“我說了，別跟着我。”
齊以非愣了幾秒，低下頭去看那被甩過來的椅子，面色一時有點空白。
等他擡頭時，祁煜的身影早已消失在酒吧裏。
而無辜被殃及到的林宿正含着淚水，可憐又憤恨地瞪着罪魁禍首——齊以非。
大有一種你不道歉我就瞪死你的氣勢。
齊以非看着這一片狼藉，無奈地聳聳肩，重新坐下來。
看向林宿，不大走心地道歉着，“不好意思啊，林宿，害你被牽連了。”
“你還敢說？！”
林宿齜了齜牙，看出了他這不走心的道歉底下藏着的心思，揉着自己還發疼的小腿，又想到他那沒一點歉意的臉色。
越想越氣，隨後猛地一拳捶上了旁邊許煙的大腿。
“臥槽！”
許煙剛拿起手機打算給祁煜發個消息，被他這猝不及防的一拳捶的手機都沒拿穩，彎下腰就罵起來。
“媽的，林宿你大爺，是不是有病，是我扔的椅子？是我沒道歉？你是狗嗎？”
許煙極少說髒話，平時自持着自己貴公子的形象，在外從不敢林宿一起說渾話，此刻也是顧不得許多了。
林宿扭頭看他，眼含淚水，格外憋屈，“許煙，我好氣。”
許煙對此翻了個白眼，“又不是我讓你生氣的，你腦子有泡吧，不捶他捶我。”
“不想搭理他。”林宿垮下臉。
“那就自己玩去吧。”
許煙嘖了聲，把他慢吞吞湊過來乞求認同的腦袋還不留情一掌拍開。
隨後起了身，走到笑眯眯彷彿之前被祁煜嚇住的不是他的齊以非面前。
面無表情道：“聊聊？”
好半晌，齊以非才點點頭，收斂了笑意。
“好啊。”
兩人往外走，林宿剛翻身坐起來要跟着就被許煙叫住。
許煙半側着身看他，淡聲道：“在那待着，被我發現你跟過來，晚上你自己回去。”
林宿起身的動作頓住，擡眼對上他的眼神，幾秒後，乖巧地點點頭。
“好。”
“嗯。”
眼巴巴看着許煙二人走後，林宿乖巧的坐姿瞬間狂放。
抱着自己沒電的手機衝到酒保前要兩個充電寶回來。
手機屏幕亮起來，林宿受傷的心也慢慢恢復過來。
想着從許煙離開前的那個眼神中讀取到的意思，臉上掛着悲憤的神情，撥打出那個電話。
電話一通，沒等對面說了句什麼，就異常悽慘的喊了句。
“救星！祁哥要炸了！他需要你！”
確定林宿領悟了自己的意思過後，許煙收了眼神。
繼續往前走着，繞過一個服務生，齊以非帶着笑開口調侃。
“許煙，沒想到你跟林宿的相處模式這麼久了還是沒變啊。”
許煙連個眼神都沒丟給他，齊以非也不在意，慢悠悠跟在他身後，眉宇間都是有把握的傲氣。
許煙帶着他繞過兩個拐彎，在一個包廂前停住。
握上把手的一瞬間，纔回頭看他，神情複雜。
“有些東西，還是會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