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琥和離回了孃家,又有了一身神力加持,不再是以往那個任人拿捏擺佈的慫包,宋氏就想用孝道來壓制她。

    阿琥含笑點頭道:“我當然是有孝心的。夫人既這麼說了,我也好想好好盡一盡孝。我冷眼旁觀着,這麼多年來,爹的房裏一直只有兩位姨娘。林姨娘因爲身子的緣故早就不能服侍了,只有蘇姨娘一個人哪裏夠啊!我準備派人去採賣兩個有宜男之相的妙齡女子入府伺候爹,既能好生照顧他老人家,也能爲他開枝散葉,讓咱們侯府也多幾個能傳宗接代的後代。夫人,你說我這片孝心好不好啊?”

    阿琥言笑晏晏的一番話,聽得宋氏臉色一變。

    自從嫁入永安侯府後,宋氏一直以孜孜不倦地防火防盜防小三。

    除了擡舉自己能牢牢捏在手心裏的蘇氏當上姨娘外,再沒有爲馮銓納過其他侍妾。

    丈夫身邊的女人多了,變數也就多了,宋氏可不希望自己的生活中充滿變數。好在馮銓這方面也不計較,有一妻二妾足矣。

    蘇姨娘再瞭解宋氏的心思不過了,一聽阿琥居然想爲侯爺物色幾位小妾,頓時就急了。

    “夫人,大小姐一個女兒家,居然要伸手管侯爺房裏的事,這恐怕不妥吧?”

    宋氏還來不及開口,阿琥已經霸氣十足地瞪了蘇姨娘一眼。

    “我和夫人在這兒說話,有你插嘴的份兒嗎?哪家的規矩主子說話時奴婢可以插嘴?再敢多嘴我就讓孫嬤嬤來掌你的嘴。”

    蘇姨娘雖然氣得要命,卻到底不敢再吱聲了,只能撅着嘴退到一旁。

    阿琥擺出嫡出大小姐的架勢,就連宋氏身爲夫人都不得不讓她三分,就算是滿肚子的氣也不好發作。

    她只得勉強一笑道:“蘇姨娘雖然不該插嘴,可是這話倒也沒錯了。大小姐一個女兒家,確實不適合盡這樣的孝。”

    “夫人此言差矣。我若還是未出閣的女兒,自然是不好插手這些事的。可我如今已經嫁過人了,替爹在這方面留心物色兩個屋裏人,也是我對爹的一片孝心。”

    這倒也是有先例的。

    養在深閨的未嫁女子,當然不可能管父親屋裏的事。

    可是已經出嫁的女兒,如果母親已經不在世了,父親身邊又缺人服侍,尤其是還子嗣不興的情況下,出面作主爲父親挑幾個屋裏人也說得過去。

    “今日真是多謝夫人提醒,讓我想到盡一盡孝心,否則我還想不到這一點呢。這事就這麼定了,我可得好好物色兩個人,把爹服侍得妥妥當當纔行。”

    宋氏擺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一張臉青了又白,白了又青。

    阿琥笑吟吟地看着她,感覺真是爽爆了!

    端起茶碗喝上一口潤潤嗓子後,阿琥反守爲攻,貌似無心地詢問起了馮琅和馮瑞爲何還沒出現。

    “夫人,我都坐了這麼久了,怎麼還不見二妹和三弟來呢?”

    馮琅和馮瑞爲何遲遲不露面,其實阿琥心裏已經是明鏡兒似的。

    每天早起問安這樣的規矩,讓人根本沒法睡懶覺。夏天還好一點,遇上滴水成冰的寒冷冬日,一大早要從熱被窩裏爬起來實在太痛苦了!

    馮琅和馮瑞都是貪睡的人,一個是親閨女,一個是自己親自撫養的侯爺獨子,宋氏自然願意爲他們破例,免了他們這一規矩。

    此刻阿琥明知故問,宋氏也知道她這是在反擊,馬上打起十二分精神嚴陣以待。

    “大小姐,你一向清楚的,琅兒從小身子弱,瑞兒也秉性柔脆,兩個人都需要惜福養身,所以我早就作主免了他們早起問安的規矩,侯爺也準了。”

    馮琥已經不是從前那個軟弱的慫包,宋氏不敢再小瞧她,還特別加重語氣強調這是侯爺允許的。

    “夫人如此體恤弟弟妹妹,就不能也心疼心疼一下我,同樣免了我日日早起來立這個規矩嗎?唉呀!該不會因爲我不是夫人親生的,又不是能傳宗接代的兒子,所以夫人才不疼我吧?”

    這些雖是實情,卻是不能拿到明面上來說的事。

    身爲高門主母,善待庶出子女是應盡的美德,更別提還是原配發妻留下的嫡女了。

    此刻阿琥直接捅破這層窗戶紙,又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宋氏問得如此直白,讓她難免有些神色難堪。

    “大小姐多心了,我並無此意……”

    宋氏的話還沒說完,就被阿琥笑吟吟地截了胡。

    “我就知道夫人還是疼我的,那明日起,我也不來立這個規矩了。多謝夫人體恤。”

    阿琥拉着林姨娘走出正院時,林姨娘滿臉又驚又喜地嘆道:“大小姐,你如今真是剛強起來了!夫人若是泉下有知,一定也能安心了!”

    “是啊,我娘不用再擔心我了,你也不用再替我犯愁了!”

    馮琥嫁去中山侯府後,每次回孃家都會跟林姨娘私下哭訴自己被丈夫家暴的事。林姨娘每次聽了都會忍不住落淚,心疼她的遇人不淑。

    “可憐的小姐,你怎麼這麼命苦啊!打小就沒了娘,親爹和繼母都不疼你,我原指望你能嫁一個知冷知熱會疼人的夫君,過上先苦後甜的日子,誰知卻又攤上了這麼一號主兒。以後可如何是好啊!”

    當時馮琥柔弱地哀哀痛哭道:“姨娘,如果這就是我的命,那我也只能認了,又能有什麼法子呢?”

    “要不你再求求夫人,也去求求侯爺吧,你到底是他的親骨肉啊!”

    “我再三求過夫人了,她只是推託不管。至於我爹,我壓根就見不着他的面。”

    “夫人也就算了,畢竟不是你親孃。可是侯爺……”

    林姨娘說不下去了,只能繼續陪着馮琥掉眼淚,兩個人一起抱頭痛哭。

    兩個同樣軟弱無能的女子,如果沒人撐腰就無法改變自己的處境,除了哭之外也沒有別的辦法了。

    這麼多年來,馮琥和林姨娘已經無數次重複這樣相對垂淚的一幕。

    如今卻換了新氣象,阿琥壓根就不知道眼淚爲何物,絕對不會再被別人欺負到哭哭啼啼,她不把別人整哭就算不錯了。

    綠竹也在一旁笑得揚眉又吐氣,她跟着自家小姐在永安侯府窩囊了這些多年,今天總算是暢快了一把。

    “小姐,你剛纔表孝心的時候,夫人的鼻子都快要氣歪了,還沒法說你半個不字。她以前還從沒喫過這種悶虧呢!”

    嫁給永安侯爲繼室夫人後,宋氏在侯府就是說一不二的主母,除了侯爺馮銓外,任何人都不敢輕易得罪她。

    從小到大一直在繼母手中討生活的馮琥,在宋氏跟前一向小心翼翼謹慎行事,每天看她的臉色過日子。

    然而阿琥卻不是好惹的善茬,剛一回府,就讓這位當家主母一連吃了兩個啞巴虧。

    對付宋氏可能不像對付季紹德那樣,直接上手就開打,可阿琥除了動手能力強之外,動嘴效果也不弱。

    誰敢打她她就打回去,誰敢玩陰的她就陰回去,總之想要坑她沒那麼容易。

    阿琥霸氣十足地一笑,笑容裏滿是虎膽龍威的底氣。

    “那是,我如今可不是以前那個慫包了!無論明槍還是暗箭,我統統都不怕。”

    月兒彎彎照九州,幾家歡樂幾家愁。

    阿琥和林姨娘有說有笑地一起離去後,一直隱忍不發的宋氏,終於用力砸掉了手裏的一隻茶碗。

    “夫人,這個大小姐也太不像話了!哪家和離回來的小姐不是夾起尾巴做人的,偏偏她居然還有臉在夫人面前這般張狂,剛一回府就直接要求夫人免了她立規矩。要我說,夫人也太好性了一點,就應該端出夫人的架勢來,好好數落她一番纔是。”

    蘇姨娘忿忿然的一番話才說完,宋氏就不無氣惱地瞪了她一眼。

    “她要是我親生的,我自然可以數落她。可她偏偏是原配夫人留下的獨生女,就算侯爺再不待見,我也不能擺明了苛待她。她跟我撒個嬌兒求我疼她,我難道還能說不疼不成?她要是拿着這個話柄鬧起來,我也顏面無光啊!”

    百合在一旁道:“夫人,大小姐如今也變得奸滑了,剛一回府就讓夫人吃了悶虧。晨安問安的規矩她不想守也就罷了,但她想替侯爺物色屋裏人的事卻是要緊的,夫人打算怎麼辦?”

    一提這事宋氏就氣得肝兒疼,忍不住又憤憤然地用力拍了一下桌子。

    “氣死我了!這個死丫頭打着孝心的幌子給我添這樣的堵,真是氣死我了!”

    百合又道:“夫人消消氣,當心氣壞了身子。況且眼下生氣也解決不了問題,還是得想辦法應對纔是。”

    宋氏咬着牙思忖片刻,不情不願地道:“與其等她弄兩個人來放在侯爺身邊,倒不如我自己去尋兩個可靠的人。”

    馮琥爲父親物色的妾侍,那就等於是她的人。

    如果她的人得了侯爺的寵愛,自然會在馮銓面前幫她來一起對付宋氏。這種局面可是宋氏萬萬不願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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