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日後,清河大長公主府就又派人來永安侯府送請柬。

    不過這回可不是送給當家主母宋氏,而是直接送給了馮家大小姐。

    阿琥一開始以爲又是去公主府做客,還盤算着要找個什麼理由來推託呢。

    不過看了請柬後她卻眉開眼笑,因爲清河大長公主這回是邀請她一起去終南山狩獵。

    在大周朝,喜愛狩獵,擅長騎射,是統治階層的主流時尚活動。

    當年的太宗皇帝還是皇子時,曾經說過“吾寧可三日不食,不可一日不獵”的名言。

    福王蕭齊因爲忙於政務,已經有兩三個月不曾外出狩獵,着實有些技癢了。特意擠出兩天時間,打算帶上一隊部屬前往終南山來一場小型狩獵。

    清河大長公主是女流之輩,對狩獵的興趣一般。

    但白天欣賞山間野外的景緻,晚上再品嚐篝火燒烤的新鮮野味,她還是很喜歡的。

    這趟終南山狩獵之行,清河大長公主打算帶上愛貓雪球,也因此想到了阿琥。

    賞花宴這類活動,只適合邀請那些嬌花軟玉般的名門閨秀。

    但狩獵這種事,也就只有這位馮大小姐適合參加了。她那一身神力,到了獵場上沒準也能大放光彩。

    於是,清河大長公主就給阿琥下了請柬,邀請她參加這次的狩獵活動。

    以往獵場上的風雲人物都與女子無緣,全是大好男兒在出風頭。如果這回阿琥能表現搶眼,那麼清河大長公主絕對是樂見其成。

    得知清河大長公主單獨給阿琥下了請柬,馮琅第一時間跑來冷香院拜訪。

    她這幾天沒少往冷香院跑,回回來手裏都不落空,什麼喫的用的都有,今日又帶來了一對水色極佳的翡翠耳環。

    “大姐你看,你戴這對耳環真漂亮啊!”

    馮琅親手爲阿琥戴上了這對耳環,又捧着菱花鏡讓她對鏡端詳,比綠竹服侍得還要細心周到呢!

    “嗯,真是不錯呢!多謝二妹了。”

    阿琥照樣笑眯眯地笑納,不管馮琅送多少禮物來她都收,她既然上趕着孝敬她爲什麼不收呢?不過收歸收,想讓她答應辦什麼事就不能夠了啊!

    誇了半天阿琥戴着翡翠耳環是如何美膩後,馮琅開始言歸正傳。

    她貌似隨口地問:“大姐,聽說清河大長公主府又派人來給你送請柬,又是邀請你參加賞花宴嗎?”

    “不是,大長公主這回邀請我一同去終南山狩獵。”

    馮琅匪夷所思地瞪圓了雙眼,“什麼?狩獵!”

    狩獵一向是京城貴族男子之間的社交活動,貴族女子的社交活動往往是賞花、遊園等等。

    像邀請一起狩獵這樣的帖子,一向是送到公子哥手裏,沒想到今日卻是馮府的大小姐得了。

    如果是賞花遊園,馮琅還可以厚着臉皮一起跟去,可是狩獵實在不適合她這種待嫁小姐參加。

    那種場所到處都是男子,而未出閣的千金小姐是很尊貴的,可不能紮在男人堆裏,傳出去名聲不好聽。

    馮琅只能暗中恨恨道:可惡,這對翡翠耳環又打水漂了!

    得知清河大長公主下了帖子邀請馮家大小姐一起去狩獵後,蕭齊都有些意外。

    “皇姐,狩獵這種活動並不適合女子參加,你怎麼會想到邀請她啊?”

    “因爲她有一身神力,我想看看她在狩獵場是不是也能大放異彩。”

    蕭齊不以爲然,“狩獵空有一身蠻力是不行的,馬術箭法她並不在行,恐怕過去後都不能下場狩獵,只能陪着你在山林間跑跑馬了。”

    “能陪我跑跑馬也行啊!畢竟京城這些養在深閨的千金小姐都走端莊嫺雅路線,會騎馬的都找不出幾個。”

    “可是皇姐,馮大小姐以前也是養在深閨的弱質女流,她未必會騎馬呢!”

    “沒事,不會可以學呀,我樂意當這個師傅。總之這次的狩獵,我就叫她陪我了!不然一個人也有些無聊。”

    “皇姐,我每次都有安排女侍衛陪你啊!”

    “算了吧,那些女侍衛在我面前連頭都不敢擡,無趣得很。馮大小姐就不一樣了,她跟我說話時也不是不恭敬,卻有種比別人要更自在隨意的感覺,而非處處巴結討好。”

    清河大長公主是出身尊貴的天之驕女,從小到大見多了在她面前卑躬屈膝的人,所以不上趕着巴結討好的阿琥,反倒讓她有些欣賞。

    再加上她也是愛貓的同道中人,就更加看得順眼了。

    次日上午,幾輛馬車在兩隊銀甲侍衛的護衛下,徐徐行至終南山下。

    領頭那輛華麗非凡的大馬車中,坐着福王蕭齊和清河大長公主姐弟倆,第二輛朱輪華蓋車中坐着阿琥和綠竹。

    抵到目的地後,阿琥迫不及待地跳下馬車,看着眼前蒼翠欲滴的綿延青山,她真想仰天大嘯的“嗷嗚”一聲——本琥又回來了!

    清河大長公主扶着侍女下了車,笑吟吟地看着神色激動的阿琥問:“你這麼開心,是頭一回來嗎?”

    阿琥只能點頭稱是,心裏卻暗笑道:哪能啊!這座山我太熟了,以前還是佔山爲王的虎大王呢!

    蕭齊着一身玄色織金緞的勁裝,騎在一匹高頭大馬上。腰懸長劍,手持彎弓,端的是英姿勃發。

    幾十騎精悍的銀甲衛士簇擁在他身後,旗幟招展,駿馬奔騰。

    “皇姐,我帶人進山狩獵去了,你今兒想喫什麼野味?”

    “平嶂,我想喫新鮮的烤鹿肉,還有兔肉。”

    “好,皇姐等着吧,鹿肉和兔肉都會爲你安排上的。”

    “對了,馮大小姐可有什麼想喫的野味嗎?”

    阿琥是清河大長公主唯一邀請的一位客人,又對她青目有加,自然也含笑問了一句。

    如果是其他人才不敢當真,可是她卻很棒槌的當了真。

    “大長公主,野豬肉也很好喫的,如果是烤熟的話就更好吃了。”

    以前當山大王的時候,阿琥最愛喫的就是野豬,肉質那叫一個肥美鮮嫩啊!

    品嚐過烤全羊後,她想野豬肉如果也如法炮製的烤熟了喫,肯定更是美味無比。

    清河大長公主還沒開口,蕭齊先涼涼地瞥了阿琥一眼,是“給你一個眼神自己體會”的意思。

    京城上下無人不知福王是位不苟言笑的冷麪王,寡言,表情少,眼神凜冽,常有寒光隱現。

    哪怕只是隨意瞟人一眼,那個人都會突然感覺渾身涼嗖嗖的。

    阿琥看懂了蕭齊那個眼神,是嫌她多嘴了,其他人早就縮起脖子裝鵪鶉了,她卻是不會害怕的。

    “福王殿下,這是大長公主問我我纔回答的。”

    蕭齊不想再理會這個棒槌,扭頭吩咐身後的王府侍衛統領凌柱道:“留下一半人馬護衛大長公主,其餘人跟我進山狩獵。”

    “屬下遵令。”

    凌柱留下一半銀甲衛士護衛清河大長公主,帶着其他人追隨蕭齊進了山。清河大長公主讓人挑選兩匹駿馬,準備和阿琥一起在草場跑馬。

    馬伕送來的兩匹駿馬一黑一白,都是性格溫馴的母馬,最適合女子騎行。

    清河大長公主很順利地縱身上了那匹白馬,可是黑馬被牽到阿琥身邊時,它卻躁動不安地尥蹶子嘶吼起來,一副受了驚嚇的樣子。

    “怎麼回事?這匹馬怎會如此不安?”

    侍衛首領質問馬伕,馬伕一臉丈二和尚摸不着頭腦的神色。

    “屬下不知,它剛纔都還好好的啊!”

    阿琥心知肚明地站在一旁跟黑馬做着眼神交流:別怕別怕,本琥沒想喫你了!你乖乖讓我騎一騎就沒事了啊!

    黑馬就算還是很害怕,也只能哆哆嗦嗦地配合阿琥想要騎它的意思,還不無巴結地蹲下去,方便她上馬。

    侍衛首領有些意外:“你小子幾時訓會了馬兒這一招啊?”

    馬伕更加意外:“我沒有啊!我都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們一問一答間,阿琥已經歡快地揚鞭策馬跑了,清河大長公主還在前頭等着她跟上來呢。

    雖然是頭一回騎馬,但是阿琥沒用別人怎麼教就騎得又快又好。清河大長公主都十分驚訝。

    “馮大小姐,沒想到你在騎術這方面如此有天賦,一教就會。”

    阿琥一點也不謙虛地笑道:“謝謝大長公主誇獎,我也覺得自己好有天賦呢。”

    沿着山腳下的草場跑了兩圈後,清河大長公主就覺得累了,打算返回駐紮的營地休息。

    阿琥依然興致勃勃地繼續騎着那匹黑馬縱情馳騁。

    雖然清河大長公主派了兩名衛士跟着保護她,但是她嫌他們礙事,讓他們守在草場一角即可。

    騎到一處密林下方時,突然有個銀甲侍衛連滾帶爬地從林子中躥出來,身上還帶着傷,形容十分狼狽。

    “咦,你是跟着福王進山狩獵的衛士嗎?出什麼事了?”

    “不好了,山中有埋伏,福王殿下遇刺,屬下是奉命下山求援的。馮大小姐的馬匹可否借我一用?”

    “行,給你,你快騎去營地報信吧!”

    阿琥二話不說就跳下馬,把馬匹讓給了受傷的衛士。他騎着馬離開後,她扭頭鑽進了山林,打算去瞧瞧山上是什麼光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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