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晴迷迷糊糊的聽見,應了一聲,隨後又聽見有人在牀邊上敲了敲,“好點沒?”
“好多了。”陳晴迷迷糊糊的爬起來,“謝了老大。”
他們宿舍一共八個人,都是一個班的,宿舍長年紀最大,爲人也熱心,見陳晴年紀小還瘦弱,入學之後沒少照顧他。
不過畢竟宿舍人多,人一多,就有爭執。
尤其是陳晴長的可愛,又瘦小,在一些強壯的男孩眼裏,這就是娘氣,看着穿衣打扮又村裏村氣的,就暗地裏叫他小土包子。
陳晴不在乎,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要好好上課爭取拿獎學金,要打工,還要見縫插針的和杜北打電話
實在分不出心來關注那些奇怪的眼神。
反而是這樣坦蕩到無視的態度,宿舍裏維持住表面的和平。
陳晴這次是突然降溫沒來及加衣服,導致受涼感冒,而他又是一感冒就會連帶着發燒,燒到39度,去看過校醫,校醫直接給他開了假條。
誰成想,三天假都沒夠用,他今天才好轉一些,最起碼是不發燒了。
杜北的快遞也到了,他本來想自己去拿的,宿舍長正好去了菜鳥驛站,順便給他拿回來了。
他慢慢下來,把快遞一個一個拆開,一共四個,第一個是一些感冒藥、退燒藥和兩袋水果糖,第二個是一件長款羽絨服,不是很厚的,薄薄的一層,版型很好看,剩下的是一雙鞋和一條褲子。
“家裏人給你寄的?”
“嗯,我哥給我寄的,我以爲南方沒有冬天,沒拿什麼厚衣服。”陳晴心裏甜甜的。
另外一個室友聽見了,暗戳戳的翻了個白眼,和人吐槽他土包子。
另一邊,杜北賣完了草莓,剩下的不多了,完全可以留着自己家喫,他也就不費勁了,只是心裏有些焦躁。
照他現在的進度,他什麼時候才能把農家樂開起來,纔能有穩定的收入呢?
“北子,喝口水,歇歇再弄吧。”杜奶奶端着大茶缸子,另一手拎着熱水壺。
杜北放下鋤頭,“來了。”
他家地裏種的棒子,早就僱機器收割了,現在都晾乾了打成棒子碴,煮粥或者蒸飯放一把,都好喫。
地裏還剩下一些根莖、雜草,得趁着天冷都翻一邊,翻到土裏去漚着,來年收拾起來會容易些。
今年杜北主動接過這個活,自己一個人起早貪黑的挖地,一邊燒一邊蓋,這地裏都翻過幾遍,把底下的土翻上來凍一凍。
“奶,下回別往裏頭加糖了,忒甜。”杜北一抹嘴巴。
“知道了知道了,這不是喝糖水有勁嗎,你多喝兩口。”杜奶奶是嘴上答應的好好的,下次還往裏頭放,在老人家樸素的觀念裏頭,紅糖水包治百病,所以每次給孫子放的都是致死量。
杜北也沒辦法,就說,“那下次往裏擱點薑片吧,紅糖姜水,發汗。”
“行,你想喝奶給你煮。”杜奶奶一臉慈祥的看着大孫子,等他喝完水,才問他,“乖孫啊,你是不是有什麼事啊?這幾天總愁眉苦臉的。”
“沒啥事。”
“是不是要用錢啊?奶這兒有,有兩千呢,都給你花,花沒了再找奶要。”杜奶奶十分溺愛孫子,也不說這是她僅剩的一點棺材本,孫子想要就給。
杜北搖頭,“奶,你還是留着給自個花吧,我是發愁,每個賺錢的營生,但一時半會的,也急不來,慢慢幹吧。”
他這麼說,杜奶奶也就不說什麼了,但回去之後就把這事和自家老頭說了,“他爺,我瞧着北子是真想幹那個採摘園。”
杜爺爺抽着自己卷的煙,沉默了半天,“唉那我下午去找奉春問問,看道邊上還有沒有地,咱們跟人換。”
“嗯,換了吧,採摘園肯定得挨着道邊,咱家就咱三口人,種不種地的吧。”這話,是說服老頭,也是說服她自己。
等杜北知道的時候,爺奶已經把手續都辦完了,自己家的好田都換成了馬路邊挨着的,按照過去的說法,就是用上等田換成了中等田。
杜北更是憋了一口氣,這要是不能成,他就成全家的罪人了。
越發的忙碌起來,草莓他留了種,把長的最好的幾株都沒動,等到熟透之後取了籽保存下來,然後就是瘋狂的學習種植知識,練習。
人一忙,時間就過的飛快,陳晴都考完試放假回家了。
杜北這邊也終於把家裏都改造好了,倉庫那屋現在也改成了客房,雞窩、倉庫都放到了後院。
“好看!”陳晴喜歡鮮豔的顏色,而且紅牆黑瓦十分大氣。
“你要不要過來住兩天?成爲我的第一個房客。”杜北說出自己的目的。
客房改完了之後,他自己睡了幾天,感受了一下,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之後,這纔給陳晴展示,順便邀請人過來玩。
“這不好吧?”陳晴當然想和杜北黏在一起,雖然是男孩子,但他也是需要男朋友貼貼的男孩子,“萬一你爺爺奶奶發現我是覺得,我們現在感情還不夠穩定,我還在讀書,以後在哪裏上班都還不知道”
“還不夠穩定?你說怎麼樣才叫穩定?我這輩子就認準你一個人了,你想撇下我?”
“纔不是!”陳晴氣呼呼的反駁,“我也只認準你一個人啊,我就是”
“沒事,我會說服爺爺奶奶的,你覺得不放心,可以等你大學畢業了我再和家裏坦白,這次就先以朋友的身份過來玩,好不好?男朋友也是朋友,來吧,我想你了。”
“行吧”陳晴露出笑容,“明明前天才見過來的。”
“是啊,但這半年除了前天,就只是打打電話,你不想我?”杜北看向陳晴的眼神很專注,他的五官深邃,輪廓明顯,一雙眼瞳是漆黑的,一點光亮全系在陳晴身上,格外的深情。
如果沒有這一點光亮,杜北其實是個惡人長相,就是穿上西裝會像黑手黨的氣質,但他長相又俊美無雙,你在看他的時候覺得他不是個好人卻依然會被他吸引。
陳晴經常覺得,他喜歡了一個惡魔,一個壞蛋。
但只要看着杜北的眼睛,陳晴就能確認,這個人不管骨子裏是怎麼樣的,都是喜歡自己的。
“想啦想啦,那你下午來接我吧,我收拾一下東西。”
“不用,家裏什麼東西都有,你人過來就行,我一會兒過去。”
他們都在一個村裏住着,見面很容易,就是陳晴懶的走路,杜北家又比較偏,每次兩人約會,都是杜北騎電動車去陳家接。
陳家人也都知道,他們家老二和杜北玩的好,現在也不會多問了,男孩子不用那麼仔細。
“媽,我去杜北家玩,今晚不回來了!”陳晴穿上自己的羽絨服,套上厚棉鞋。
陳媽媽正在洗衣裳,“那你記得把藥拿上,晚上記得喫,還有別着涼。”
“知道啦!”陳晴不情願的把藥裝上。
他身體不好,體質弱,他媽就找人給他開中藥,是那種一包一包的,喫的時候放進熱水裏熱一下就行,方便是方便了,但苦還是那樣的苦。
“哇,實際看上去比鏡頭裏看着更好看。”陳晴在他家裏轉了一圈,對杜北的審美大加讚賞。
“嗯,效果還行,院子裏的架子開始搭了,明年就會有一整個院子的葡萄秧爬滿架子。”
“那太好了。”陳晴開始期盼他說的明年。
“我和我爺學了做飯,你想喫什麼,我給你做。”杜北迫不及待的要展示一手。
陳晴點點頭,他是知道杜北開始學手藝的,“那糖醋白菜?”
萬物皆可糖醋,這是陳晴的真理。
“家裏有魚,還有裏脊,給你糖醋個裏脊,再炒醋溜白菜,做個蘿蔔豆腐湯,米飯蒸上了。”
“行,那聽你的。”陳晴聽到糖醋里脊,心滿意足,還拍拍杜北的肩膀,“杜北同志,你很不錯,表揚你一下,繼續保持。”
“好的首長,遵命首長。”杜北立刻接梗。
他們這邊最流行的電視劇就是抗戰劇,尤其是抗戰勝利閱兵的時候,沒有哪個小男孩沒跟着模仿過。
“嘻嘻。”
杜北和爺爺學的下廚,因此習慣和爺爺差不多,動作非常快,而且是兩口鍋一起進行,還能把握火候,這也是靠着天賦纔行。
顛勺更是練的熟,火光一下子起來又一下子滅掉,看上去就非常酷炫。甭管最後味道如何,這技術看着很是唬人。
練了幾個月的杜北努力的展示着自己。
“哇!”果然,沒見過這招的陳晴一下子被驚豔住,在一旁鼓掌鼓成一片,“好厲害啊!”
“還行吧,還得練呢。”嘴上這麼說着,可是語氣裏的得意是怎麼都掩飾不掉的。
陳晴也不是笨蛋,在外上學又接觸了很多新信息,看到杜北這幅模樣,下意識的吐出四個字,“孔雀開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