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他半是無奈,半是被揭破的彆扭。
陳晴嘻嘻哈哈的端着空盤子湊在他身邊,“嘿嘿,我瞎說的。”
“你呀你,看破不說破,懂不懂啊,小笨蛋。”杜北將菜倒進盤子裏,趁他兩隻手都騰不出空來,捏捏他的臉頰。
陳晴左右搖頭,想要甩開他的手,但這個傢伙對他太熟悉了,直接判斷了他的動作,手在他臉上跟着移動,連搖擺的頻率都是一樣。
“你撒手!”陳晴怒目而視。
“小氣。”杜北鬆開手,在他臉頰上摸了摸,“沒紅,收着勁兒呢。”
“哼!”陳晴端着菜放到桌子上,“懶得理你。”
“我錯了,我道歉,下次不捏你的臉了,行不?”杜北也縱着他,陳晴也就是和他耍耍小性子,在外面都很老實,“喫飯吧。”
“你爺奶呢?不回來喫飯?”陳晴看他來的時候沒見到人,不覺得稀奇,村裏老人沒事的時候就去村裏的主街上坐一排嘮嗑,但到飯點前肯定各回各家,不用去叫。
杜北先把竈臺都收拾乾淨,用液化氣的竈得擰進一點,大鍋裏頭還煮着粥,竈膛裏添一根木頭讓它自己燒着就行了。
“今兒是高村集,他倆趕集去了,想喫朝鮮面和羊肉湯了,中午不回來,得跑下午三四點鐘。”
“朝鮮面!”陳晴也有點饞了。
他們這兒有一家賣朝鮮面和酥皮燒餅的,每次趕集的時候都好多好多人,麪條是棒子麪的,很細,下水一兩分鐘就熟透了,再加上大骨頭熬的鮮香的湯,加一點蝦皮紫菜,一碗下去那叫一個舒坦。
要是不想吃麪,就單買幾個燒餅,要一碗羊雜湯配着喫,也香的很。
酥皮燒餅是肉餡的,外皮全是芝麻,一口下去,外皮酥脆香,內裏綿軟,肉餡調的剛剛好。
“下個集帶你去喫。”
陳晴舉起手,杜北立刻擡起來,兩人一擊掌,“那就說好了!”
“說好了。”
喫過飯,陳晴習慣性的打起了瞌睡,杜北就把他帶到客房去,“牀單、被罩都是新換的,被子我昨天剛曬過,電褥子也開了一會兒,現在是暖的,去睡吧,睡醒了再吃藥。”
陳晴脫了鞋和外套,鑽進被窩裏,果然是暖呼呼的,“知道了知道了,快別念啦。”
杜北坐在炕邊上,伸手去摸他的脖子,“嫌我煩?嗯?”
陳晴躲來躲去的,眉眼全都是笑,“誰讓你一直唸的,哈哈,你知道你這叫啥不?你這叫爹系男友哈哈哈。”
“是是是,那你還趕緊叫爹?笨不笨?”杜北去撓他癢癢。
陳晴直接把被子全裹在身上,向後一滾,“我可聰明呢!”
“大聰明,快轉回來,那邊涼。”
陳晴也覺得有涼氣,又自己一個軲轆滾回去,正好滾到杜北張開的手掌上,被他抓住了臉頰。
“啊啊啊,你放開我!”
“不放,不是嫌我年紀大?還嫌不?”
兩人鬧了一會兒,杜北要去後院幹活了,陳晴也開始醞釀睡意。
杜北不在身邊,他才聞出來一股淡淡的香味,是洗衣粉的味道,不濃烈,但經過陽光的照射之後變成了一種暖融融的味道。
和杜北身上的味道一樣。
陳晴側着身子,慢慢的縮進被子裏睡着了。
杜北過了大概半個小時來看了一眼,絲毫不意外的收穫了一個小鼓包,陳晴因爲總是手腳冰涼,就格外的喜歡整個人都鑽進被子裏團着睡,他說這樣暖和。
將被子揭開一條縫,別把人憋壞了。
又沒忍住的從縫隙裏偷偷的瞧他睡着的模樣,雖然看不清楚,但能看到他微微鼓起來的臉頰,杜北覺得很可愛。
沒忍住的再掀開一點點,用手機拍了一張他睡着時側臉鼓起的照片,存在了單獨的相冊裏。
下午三點多,杜爺爺杜奶奶高高興興的回來了,聽杜北說叫陳家小兒子來家裏玩,杜爺爺還想露一手,不過杜北沒讓。
“北子,你說咱們也去集上出攤行不?我瞅着賣朝鮮面一天不老少掙,我和你奶還能幹的動,出兩年攤也挺好的。”
杜爺爺從早上發現朝鮮麪攤上人特別多開始,就在琢磨這個事兒,回來拉着大孫子開始商量。
確實是個營生,但是累,比杜爺爺去做廚子還累,趕集趕集,光一個趕字就能突出有多累了,不說做生意的,就是去買東西的趕一趟集下來都累的慌。
“咱沒車,爺,要是在集上出攤,總不能只出高村集?別的村你也得去,高村是逢五是集,那平南村是逢二逢七,還有再遠一點的,洋房村逢三逢九,你這麼算算,來回折騰,還不一定能賺到錢。”
杜爺爺一想也是,現在家裏哪還有錢買車,沒車他這些鍋碗瓢盆都沒地兒放。
“我用自行車拉着,你奶騎電車跟着我。”杜爺爺不想放棄。
“快拉倒吧,你要是累着了,改天人找你去當廚子你都去不了,還是在家歇着吧,我都想好了,爺你放心。”
杜北確實爲錢發愁,家裏弄點什麼東西都得用錢,但他又不希望爺爺奶奶太累,他已經過了十八了,應該自己養活自己了。
好說歹說,杜北把他爺爺的念頭打消了。
之後他和陳晴說起了這事,陳晴越發的瞭解到他現在的窘迫,缺錢。
不過,他並不覺得這有什麼,甚至一門心思的想要給杜北幫上忙,但他知道如果在家的時候給杜北轉錢,杜北肯定不會收的,說不定還得罵他。
於是等他一開學,第一件事就是去轉錢,轉了之後立刻把卡號註銷,重新辦了一張卡,下一年就用新的卡交學費。
杜北收到他先斬後奏的7千塊錢,心裏又是酸又是甜,這個笨蛋連過年的壓歲錢都轉給他了,也不知道給他自己留點。
“喂,我之前的卡掉了,重新辦了卡,你不要轉過去錢哦,我收不到的。”陳晴覺得自己特別聰明,說話的時候都有點得意。
“給自己留了多少生活費?”
陳晴像被叼住脖子的小貓,一下子束手束腳起來,“反正夠我花的。”
“多少錢?”
“5、500,但是,但是我們學校食堂飯可便宜了,6塊錢就能喫飽,而且,而且我又找了兼職,一週一結錢,不會少喫少喝的。”
杜北不能一味的拒絕他,怕他會因爲這個傷心,就說,“那我就當你入股了,以後我賺到的錢都有你一份。”
“嗯!”
杜北又說了幾句,叮囑他照顧好自己,就掛了,對着賬本開始發愁。
一分錢難倒英雄好漢。
他本來是不急於立刻就把農家樂開起來的,他的想法是一邊賺錢一邊裝修農家樂,兩年的時間也差不多他都弄好並且積攢足夠的草莓種植經驗。
但爺爺一大把年紀還要再去出攤、陳晴把錢全都給了自己這些事之後,他發現,他越早讓農家樂走上正軌,才能讓家裏人放心。
於是他只好抓耳撓腮的對賬、收集資料和準備貸款。
對,因爲手裏沒有足夠的資金,他決定向銀行貸款,有農戶扶持的項目,他這個也能沾上邊,只要資料做的好看一點,應該能通過農商貸,如果不行,就只能抵押房產了。
杜北按着自己的眉心,不到萬不得已,他不想抵押房產,這棟房子是爺爺奶奶的根,要是動了,爺爺奶奶會不安心的。
“奉春表叔,我有個事兒問問你。”杜北把買好的寶塔煙塞過去。
一盒寶塔四十五塊錢,是他們這兒能買到的最貴的煙,陳奉春沒接,“有啥事你問都行,別整這個,快退了去。”
他也知道杜北家裏條件不好,不願意讓他破費,但杜北堅決要給,他也只能收下。
“表叔,你也知道,我不想去城裏打工,就想守着爺奶,他們歲數大了,現在就想着能在家門口做點事兒,最起碼有口飯喫,是不?”
陳奉春點點頭,“你這個想法是對的。”
“我琢磨着咱這邊土地肥,還土質鬆軟,打算開個草莓種植園,種丹東草莓,但家裏這幾年確實沒存下錢,就想着能不能管政府借一筆錢?分幾年還上。”
陳奉春想了一下,“你有做那啥書吧?規劃書?”
“做了做了,在這兒呢。”杜北不打無準備之仗,已經提前準備好了,甚至給陳奉春看的是他修改後的第五版。
“嗯,你這個條件肯定是符合的,但就是能借多少不一定,而且最長分五年還,最短就兩年,你能接受不?能接受我就給你跑跑。”
“當然能接受,叔,這事兒就拜託您了,我等您的好信!”
“成,你給我留個電話吧,你回去把這些資料準備一下,明天交過來,我先去問問這個標準。”
陳奉春是個幹實事的人,不喜歡拖延,答應了就當機立斷開始辦,杜北這心總算是踏實了一些,都沒等第二天,過了一個小時就把所有資料都交上來了,也是他提前準備的嗯充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