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相府姝色 >第28章 他們好般配
    果然,太子此時正百無聊賴地將花生米從一個盤子運到另一個盤子,王佑安與身旁的公子說話,至於章熙,或許是覺察到有人看他,他直直看過來,與她視線對個正着——

    沒有一個人看向場中作畫的女子。

    汪思柔不可置信,轉頭問道:

    “這是爲何?”

    桑落湊近,“你日常裝蠢扮天真,大家早習以爲常。若你哪天見到你大表哥,二話不說“啪”得先打他一耳光,你說他會不會對你充滿好奇。你懂我的意思吧?”

    “我什麼時候裝……”她氣生到一半,又疑惑道:“要真打麼?”

    桑落嘆氣,充滿真情實感地乜向身畔,眉眼靈動,“是我誤會了你。你不是裝蠢,你是真蠢。”

    汪思柔又要炸毛,桑落趕緊順了順,“她是才女,畫得再好也不會讓人感到驚喜,反而覺得本該如此。今日若是換了你上場,說不得你大表哥還能多看兩眼。”

    汪思柔若有所思,自去一旁發呆領悟,這期間,顧清裳收筆。

    侍女舉起兩幅畫向衆人展示,引來一片讚歎。

    “顧小姐才女之名,果然名不虛傳,甚好甚好。”

    頂着顧清裳期待的目光,太子殿下看旁邊兩人都不說話,只能硬着頭皮誇讚。

    顧清裳大失所望。

    她苦練此技已久,就是想要一鳴驚人,驚豔衆人。

    如今反應寥寥,師兄甚至都沒有看她一眼,遠遠達不到她的預期。

    不過凡事都是對比出來的。

    顧清裳微微一笑,端莊文秀,“太子殿下謬讚。清裳向來自負才名,直到今日見了一位妹妹,方知何爲鍾靈毓秀。清裳拋磚引玉,不過是想請嶽妹妹爲我等展示。”

    這話一出,章熙和王佑安同時擡頭。

    此時桑落正與汪思柔小聲說話,聽到有人喚她,茫然看去。

    對面的公子,只見美人粉頰若春日桃花,清凌凌霧濛濛的眸子,淺淺望來,無端勾人妄想。

    惹人憐惜。

    桑落道:“顧小姐珠玉在前,我就不在人前獻醜了。”

    顧清裳見桑落推辭,心中暗喜,立刻道:“似妹妹這般的玉人,只消站在那兒就把大家全比下去,何來獻醜一說?或是你覺得姐姐我才疏學淺,不配邀你?”

    這話說得婉轉,卻是以退爲進,逼着桑落上場。

    她方纔露那一手,屬實一絕,若不是平日賣弄文采多了,只會更令人驚豔。

    如今她已將才藝頂滿,桑落無論做什麼,怕都難出其右。何況桑落貌美近妖,已得老天厚愛,文采方面只怕要遜色不少。

    “嶽妹妹,請吧?”

    顧清裳咄咄逼人,不過想踩着嶽桑落,出自己的風頭。

    在場衆人心知肚明。

    章熙此時在等。

    只消桑落向他求救,他自會幫她推掉這場無趣的才藝展示。

    他們棲雲院的人,大可不必在人前賣弄。

    何況就他所瞭解,嶽桑落並不擅長吟詩作畫。

    然而桑落卻沒有看任何人。

    她淺淺而笑,坦誠直率,“顧小姐,丹青水墨的確不是我所長,不如……”

    “不如就讓在下清彈一曲,以助雅興。”

    王佑安輕巧接過桑落的話,替她解圍。

    此話一出,當下便引起騷動。

    有人感慨:“新都侯已許久不曾在人前奏曲了。”

    她身邊的小姐妹立刻懷念道:“當年玉郎一曲《平沙落雁》,繞樑三日,餘音不絕。他月下撫琴的樣子,好生俊逸,飄渺出塵,如仙人臨世。”

    身旁的公子不滿,“還不是因爲你們這些小娘子,日日追逐他,擲果盈車,嚇得雨亭再不敢彈琴奏曲。”

    說話的公子是王佑安(字雨亭)的好友,英國公世子應舯。

    先前說話的小姐不忿,“那他今天又彈琴,就不怕我們再追着他跑?”

    應舯但笑不語。

    怕不怕的,要看跟什麼比了。

    桑落很意外。

    她沒想到王佑安會幫她解圍。

    她雖模樣嬌弱,卻不是真的弱,從未想過別人的幫助。

    此時正要拒絕,就見王佑安衝她輕輕搖頭。

    桑落略頓了頓,想到她本來的計劃,柔聲道:“我自幼疏懶,文采皆是平平,以免顧小姐笑我粗鄙,還是不獻醜了。”

    她大方承認自己不如顧清裳,衆人非但不覺得她淺薄,反而坦蕩的可愛。

    桑落看向王佑安,“……我在南邊的時候,也曾參加過姐妹們辦的舞社,只是慚愧,因我懶怠,技藝生疏。然而今日賓主盡歡,實不願因我掃興,如此便舞曲一支,以謝主人盛宴。”

    時下開放,貴族女子騎射、舞樂皆有涉獵,宴會上常常興之所至,便載歌載舞,方纔已有小姐跳過胡旋、霓裳羽衣等舞曲。

    “好!在下便爲嶽姑娘伴樂。”

    王佑安叫人拿來古琴,隨手挑撥兩下,便靜等桑落起勢。

    四下一片酸意。

    “長得美就是不一樣,連玉郎那樣神仙人物都肯爲她伴樂。”

    “憑她也配?”有人不屑,“玉郎的琴音不知甩她幾百裏,只等着看她丟人吧。”

    “就是,跳舞可不是看臉!”

    周遭議論紛紛,此時桑落已經全然聽不到。

    她對王佑安點頭示意。

    琴聲輕悠,若山谷幽蘭,樂聲清雅,伴着靈透音韻,桑落悠揚起舞。

    杏花春雨,她在落花下獨舞。輕盈如欲飛之風,飄逸若驚鴻照水。

    春光下,她的肌膚似玉似水,神采靈飛。伴着漸急的琴音,她越跳越快,腰間玉帶飛起,袍袖揚落,纖細的腰肢,玉雪的皓腕,玲瓏的胸脯……

    琴曲越發浩瀚,渾厚恢宏,她也越舞越急,仿若被琴聲託着纖腰,即將乘風歸去。

    在桑落開始跳舞后,周遭再無議論聲,所有人都秉着呼吸感受這一場視覺聽覺盛宴。

    章熙心潮澎湃,聽到自己厲害的心跳聲。

    他不敢看場中少女婀娜的身形,纖腰擺舞,胸脯起伏,只盯着桑落耳畔的玉白耳璫瞧。

    耳璫晃在臉頰上,隨着舞動,被春日映出一道道水光,盪漾在她瑩白的肌膚上,搖曳,招展。

    直至曲終。

    此時,沒有人再去關心王佑安的琴曲,下方衆人,早已看癡。

    有公子目光熾熱,遲遲追逐場中那道纖細身影不去。

    王嬿不知何時回到宴上,她酒未醒透,朦朧中看到場上彈琴跳舞的二人,郎才女貌,宛如神仙眷侶。

    “他們好般配。”

    章熙聞言,臉徹底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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