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相府姝色 >第63章 又欠了人情
    來的人是英國公世子應舯。

    他將事情經過向二老爺章明啓說清楚,“看到三公子在水邊,腳滑落到水裏……命小廝將人送回來,沒想到三公子竟還昏迷未醒……深夜來訪,只爲說明當時情況,望員外見諒,不要覺得在下冒犯纔好。”

    章明啓這才知道救章燾的人是應舯。

    送燾哥兒回來的人只將門叩開,人放在門口便走了,他們急着爲燾哥兒尋醫問藥,還未來得及查問是誰救的人。

    “世子見到犬子時,是一個人在水邊嗎?”

    應舯道:“不錯。救下令郎後,我便派車將人送了回來。令郎如今如何,太醫怎麼說?”

    章明啓聽完一陣臉熱。

    李氏如今越發不可理喻,燾哥兒落水一事她將家裏鬧得雞犬不寧,攪得所有人都不得安生。沒想到丟人丟到外面,連英國公世子都驚動,這麼晚親自過來解釋情況。

    “太醫說只要人能醒就沒什麼大礙。”

    應舯適時遞上一個禮盒,“這裏是百年老參,還有些補品,給三公子補身用。”

    章明啓更是一陣慚愧。

    明明是應舯救了人,他們沒有登門感謝不說,倒讓人家上門關懷。

    “等燾哥兒醒了,我們定登門感謝。”

    清流與權貴本不是一個圈子,最近兩方因私兵營一事吵得沸沸揚揚,勢同水火。

    章府作爲清流砥柱,英國公府身爲權貴,天然立場鮮明。想來應舯將人救下,又未留名姓,就是不想在這時候兩家有什麼牽扯。

    偏偏李氏一味胡鬧,將事情鬧大。大哥不在,朝堂之事他也懂得不多,怎麼有分寸的感謝應舯,他還需找三弟商量。

    章明啓心中越發惱怒李氏。

    將應舯送走後,他去寧壽堂把緣由向太夫人解釋清楚,“不與旁人相干,都是那孽障自己不小心掉下去的。”

    李氏不服:“英國公世子這麼晚來,就爲了說明燾哥兒是自己落水的?哼,也不知究竟是爲了誰!”

    章明啓心裏煩到極點,反手給了李氏一巴掌,“若非你一味胡攪蠻纏,應舯根本就不會來!現在你又有話說,他堂堂一個公府世子,難道是特意來消遣我們!”

    李氏沒想到章明啓竟然敢打她,還是當着寧壽堂大小主子僕婦的面,她先是愣了一下,然後猛地撲過去與章明啓扭打在一處。

    嘴裏還不忘哭嚎:“你敢打我,今天你有本事就打死我……我爲你生兒育女,你現在有了翠紅那個狐狸精,就想寵妾滅妻……”

    寵妾滅妻。

    因爲章相與章熙,這個詞在相府早已是禁忌般的存在。

    庾氏氣得臉色鐵青,將茶盞扔到地上,指着章明啓和李氏道:“滾,都給我滾!”

    章明啓臉被抓花,髮髻也歪到一邊,整個人狼狽不堪。

    他一撩衣襬,跪下去道:“母親息怒。求母親做主,我要休了這毒婦。”

    此話一出,滿屋子的人都傻了眼。

    成婚近二十年,向來溫厚不愛計較的二老爺章明啓,竟然要休妻!

    且看他的樣子,不像是在開玩笑。

    李氏徹底慌了。

    明明往常她這樣鬧,二老爺最多氣一氣,從不會這樣狠心跟她計較。

    庾氏問:“老二,你可想好了?”

    章明啓道:“母親,李氏她上不侍婆母,下不敬夫君,犯口舌、妒忌,七出有三,兒子要休了她。”

    李氏軟倒在地上,再也沒了剛纔的囂張模樣,涕淚連連,哭聲不絕。

    “好,好!”庾氏連說兩個好字,指着面前的兩人,氣得話都說不清,胸口劇烈起伏。

    姜氏與章氏見狀,一個上前爲老太太撫胸順氣,一個將二房夫婦都拉起來勸說,正鬧得不可開交,小丫鬟來報:

    “三公子醒了。”

    章燾沒想到自己落一回水,竟能惹出這樣大的風波。

    他不過是按照話本上寫的那般,在失去心愛之人時,獨自到水邊排解寂寞而已。

    只不過因剛下過雨,水邊溼滑,他一個沒注意踩空掉了下去。

    他原會泅水,若不是滑下去時腦袋砸到石頭上,他根本不會暈。

    看着牀前太夫人、父母親的沉重臉色,章燾自以爲貼心道:

    “老太太、太太放心,我好得很,一點兒事都沒有。”

    聞言二老爺的臉色更加黑如鍋底,李氏也心虛地低下頭去。

    ……

    桑落聽完事情經過,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她與應舯從無往來,他今日能來,想必是受人所託。

    至於託他之人……

    王佑安又救了她一回。

    從認識他到現在,王佑安總是這樣,用一種溫柔的方式默默地在幫助她,保護她。

    不論是賞花宴上的伴曲,行宮的挺身而出,還是今天英國公世子的到訪……

    對王佑安,她好像是越欠越多了。

    桑落並不喜歡這種欠人情的感覺,在心中打定主意,以後若有機會,她要儘快還回去。

    “太夫人怎麼樣?”

    汪思柔嘆口氣,“外祖母被氣狠了,如今已回了寧壽堂。”

    桑落點點頭,“你先回去,我要去寧壽堂一趟。”

    汪思柔勸道:“外祖母心情不好,你現在最好不要去。”

    畢竟這件事,桑落也牽涉其中,這節骨眼上去,太夫人說不得會遷怒。

    “無事,我自有分寸。”

    到寧壽堂,四下一片安靜。

    太夫人是個愛熱鬧的性子,因此寧壽堂隨時都是熱鬧鮮活,今日這樣反常,可見被氣得不輕。

    桑落走進裏間,太夫人正閉着眼假寐,她接過小丫鬟手裏的小錘,跪坐下輕輕給庾氏捶腿。

    好一會兒,庾氏才睜開眼,見捶腿的是桑落,輕笑道:“怎麼這時候來了,佛堂還沒跪夠?”

    桑落搖頭,“桑落心下難安,特意來找您。”

    庾氏重新閉上眼睛,聲音不辯喜怒,幽幽傳來,“嗯?”

    “今日我撒了謊。我與三公子不是偶遇,是我約三公子在天順樓見面。”

    她說完擡頭,就見庾氏只靜靜躺在榻上,面上絲毫不見驚訝。

    也沒有說話。

    桑落便知道自己來對了。

    當下也不隱瞞,一五一十將事情經過說清楚。

    “太夫人,我先前不敢叫您知道,是怕您覺得我無德做相爺的繼室。”

    “那你現在就敢說了?”

    庾氏很少這樣嚴厲,此刻即便躺着,也給人一種無形的壓迫。

    不愧是章熙的祖母,如此懾人氣魄,真是一脈相承。

    桑落咬咬脣。

    她在佛堂想了一晚上,自認在章燾這件事上,她根本繞不過去。

    以太夫人的精明,自然能聽出其中貓膩,若她真以爲自己能糊弄過去,那她便是第二個李氏了。

    “還是怕的。但是我更怕您對我失望,拼着您覺得我是亂家禍種,我也不想您誤會我。太夫人,我從未對三公子動過一分別的心思。”

    不同於以往做戲,桑落這幾句全然出自肺腑,也是她在章燾這件事上掣肘的原因。

    今日這般豁出去,便是想拼一把,置之死地而後生。

    否則任由太夫人誤會,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以後她可能就真的沒機會做章相的繼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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