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連一向未露面的清姐兒也跟着她們一起“乞巧”——幾個姑娘將早準備好的蜘蛛放進木匣中,等明日一早打開盒子,看誰的蜘蛛結的網最端正,能夠“得巧”,有個好兆頭。
做完了這些,太夫人笑道:“想出去玩就去,我像你們這麼大時,恨不得天才擦黑就能出門。今日街上人多,多叫些僕婦跟着,去吧。”
汪思柔笑得甜甜的,撲進庾氏懷中,“多謝外祖母,還是你對柔兒最好。”
太夫人輕點汪思柔的鼻尖,笑罵:“就會說嘴!既然外祖母這樣好,那你今晚便留下陪我賞月觀星。”
汪思柔牛皮糖似的扭動,撒嬌賣癡,“可我要陪桑落啊~”
庾氏早知汪思柔要跟章熙和桑落出去,笑着對桑落點頭,愈發愛她知情識趣——
若非桑落,柔兒連棲雲院的門都進不去,一起七夕賞燈更是無從談起。
章熙也只當今日是他們三人一起。
沒成想纔不過酉時,棲雲院便來了位不速之客。
正是太子蕭昱瑾。
“宮裏面烏煙瘴氣,孤來你這躲躲清閒。”
章熙不悅,嫌棄溢於言表,“今日是七夕。”
蕭昱瑾一臉無所謂道:“是嗎,那倒是巧了。”
他理所當然坐下,茶都喝了半盞,才後知後覺問道:“你不會是想出去賞燈吧?”
章熙不說話。
蕭昱瑾上下打量章熙兩眼,像是發現什麼,撲哧一聲笑出聲。
“正旦朝賀,也不見你穿得這般隆重,繡帶環佩,錦繡華裳。”
章熙本就長得俊美無儔,此番玉帶朱履,錦衣盛裝,越發襯得他面如冠玉,氣質若松。
他圍着章熙嘖嘖出聲,“是誰說這種日子無聊又擁擠,此生都不會去湊熱鬧的?”
章熙臉已經黑了,這話是他前幾年對蕭昱瑾說的。
“孤要跟你一起去!”
“不行!”
章熙想也不想地拒絕。
蕭昱瑾一臉受傷,“章柏舟你就是重色輕友!有了佳人,就不要故人!”
章熙並不理睬,低頭喝茶。
“你會跟你的心肝聊天嗎?帶上我,保準你們一路都是話題。”
蕭昱瑾滿臉諂媚道。
章熙看着他若有所思,隨即幾不可查的點點頭。
算是準了。
等到花燈初上,章熙與蕭昱瑾來接桑落時,就見桑落左邊站着汪思柔,右邊站着青黛,身後竟還跟着一個蒙小五。
再加上兩個丫鬟靈玉和孟冬……
人數之多,蕭昱瑾驚了。
章熙臉黑了。
桑落有些不好意思看着章熙道:“大公子,這麼多人一起去是不是不太方便。”
她也沒辦法,青黛知道她要去賞燈,死活要跟着一起湊熱鬧,蒙小五聽說青黛要去,更是恨不得拽着衣角跟上。
這種時候,就需要蕭昱瑾替把兄弟分擔出頭,因此他故作爲難道:“七夕佳節,街市上本就人多,熙熙攘攘,這許多人一起去,怕是不太方便。”
桑落認同地點點頭,滿臉真摯,“殿下說得有理,不然殿下,大公子與柔兒一起,我同青黛小五一起出行好了。”
章熙斜睨一眼蕭昱瑾,懶得再理會這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傢伙,直接道:“一起去。”
一錘定音。
馬車早已備好,如今又臨時再加一輛,一切就緒,一行人往西市而去。
誰知纔出府門,太子“咦”了一聲,指着石獅子旁的馬車道:“這馬車好生面熟,倒像是大司馬府上的。不會也是來接桑落的吧!”
大約蕭昱瑾今天的確走衰,一語中的——
這等在府外的馬車,果真是王嬿來接桑落的。
章熙此刻連看也不想再看他,只想讓蕭昱瑾閉嘴。
還“一路都是話題,絕不會冷場”,如今桑落身邊倒都是話題,他卻連插都插不上。
桑落原本是想婉拒王嬿。
一來她已經答應與汪思柔章熙他們賞燈,而且王嬿總是這樣突如其來,根本不給她從容行事的餘地。
誰料她還沒開口,王嬿已經眼眶含淚道:“桑落,我快要嫁人了!”
桑落唬了一跳,這消息如此驚人,她甚至以爲王嬿在開玩笑。
她記得頭一次見王嬿,那時她颯爽驕傲,可是連太子都不放在眼裏。
如今竟是要嫁人了。
王嬿含淚點點頭,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帶着哭腔道:“是真的。”
桑落心下一沉,看王嬿的樣子,顯然是極不情願的。
她沒再多問,而是道:“先上車,咱們坐一輛車去。”
王嬿從自己馬車上下來,坐到桑落她們的馬車上。
桑落走到章熙身前,“大公子,王家二小姐與我們一起去,可好?”
章熙除了點頭,還能說什麼,畢竟人都已經坐在車裏了。
“大公子,多謝你。”
章熙勉強一笑。
他設想的七夕二人同遊,再河邊放燈,算是徹底沒戲了。
一旁的蕭昱瑾看着打扮的如同只開屏孔雀一樣的章熙,笑得氣都喘不勻,“哈哈,你也有今天。”
章熙眼風都不動,一個茶杯就朝蕭昱瑾精準飛去。
另一輛馬車上的姑娘們,卻沒有這樣輕鬆的心情。
桑落問道:“嬿娘,是哪家的公子?”
“英國公世子應舯。”
桑落是知道內情的,王嬿她還有一個愛而不得的流霜橫亙其中,怎麼會甘心待嫁。
“還有轉圜的餘地嗎?”
王嬿搖搖頭,“英國公府已經下定,沒有可能再變。父親根本不容我反對,哥哥爲了我的事,跟家中最近也鬧得很僵,他都好些天都沒有回去了。”
桑落不由緊握王嬿的手,心中一陣酸澀。
“怎麼會如此突然?”
王嬿搖搖頭,心下苦澀難言。
自從私兵一案爆發,大嫂孃家父親冠軍侯出首,一力承擔此事,以自裁了結。
表面上父親依然風光,是權柄在握的大司馬,可私下裏,已有不少權貴蠢蠢欲動,父親不再一呼百應。
是以纔會如此急迫的讓她與應舯聯姻。
桑落看着王嬿,心中再一次感慨女子難爲,即使尊貴如王嬿,竟也不能決定自己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