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相府姝色 >第389章 之子于歸
    此一役,顧斯年大獲全勝。

    在章明承尚且愕然愣怔時,他上前拍了拍柏舟的肩,笑道:“你自小便疼你妹妹,是先生誤會你了。不過你也知嫣兒雖看起來安靜,卻是個主意大的。

    這件事,還得問過她的意思纔行,爲師卻做不得主。”

    章明承才緩過勁來,就聽顧斯年得了便宜還賣乖,柏舟都要上門做他顧家的人了,他還自顧拿喬,不肯給個準話,要什麼女兒同意。

    心裏更不是滋味,他立刻出言相譏,“兒女婚事,本就是父母之言,這點事都做不得主,哪有半點爲父的威嚴?”

    顧斯年再沒了剛纔怒髮衝冠的模樣,對章明承笑眯眯道:“我自然不如你,我是萬萬做不了兒女主的。”

    他陰陽怪氣,拿腔作調,意有所指……

    章明承更抑鬱了。

    他何止是做不了主,他連兒子都要沒了!

    這糟心的孽障!

    章熙已經知曉桑落心意,此刻道:“先生,我能去徵求妹妹意見嗎?”

    其實顧斯年是不大願意的。

    章柏舟雖各方面都沒得挑,可嫣兒又何嘗不是?聰明伶俐,美麗溫柔,見過她就沒有說不好的。

    何況兩人歲數相差那麼多,柏舟一定想要早些完婚。他女兒今年十月才及笄,如今還太小了些。

    只這一條,他便是不滿意的。

    可顧斯年在旁目光灼灼地看着他,拒絕的話便有些說不出口。

    “也不是不可以……不過嫣兒還小,很多事情還不懂,柏舟,不如你過兩年再問?”

    這便是沒有夫人的弊端了。顧斯年做人父親的,總不能貿貿然去問女兒的心意。

    不過這話說出口他也覺得有些強人所難,誰知柏舟卻道:

    “若是妹妹願意,我再等她兩年也無妨。”

    章明承在一旁吹鬍子瞪眼,章熙話已至此,顧斯年只好妥協,“……也好。”

    於是,在春遊後的第二日,章熙正大光明地踏入淺雲居。

    落落卻在裏間躺着,臉色有些發白。

    王嬤嬤自然是不肯叫他進去的。

    姑娘家大了,按禮要懂得避嫌。

    又不是小時候,哪有外男進內室的?

    可小丫鬟哪裏能擋住?

    王嬤嬤一個錯眼的功夫,章熙已經繞過屏風,沉着臉大步走了進去。

    章熙看桑落身上裹着厚厚的被子,只露一張粉白小臉,人有些憔悴,頓時心疼。

    “這是怎麼了?昨日不是還好好的?”

    “我難受。”

    桑落今晨剛來了癸水,此時正是肚痛。王嬤嬤給她灌了湯婆子放在小腹處,整個人又熱又難受,倦倦地躺在牀上。

    她不是那等難受了也要忍着的賢惠人。

    相反,平日裏即便好好的,她都能變着法子叫人心疼,何況現在她的確不舒服。

    章熙登時急了,給她擦去額上的薄汗,問一旁的青黛,“可請了太醫?”

    青黛平靜道:“每個月都要疼,請了也沒用。”

    “胡鬧!”

    章熙哪裏知曉女兒家的麻煩,只當桑落是有什麼隱疾,竟已發展到每月都要疼一回的地步。他懊惱自己的粗心,竟一直沒有發覺。

    轉身就要喚自己的侍從去請太醫。

    桑落拉住他衣襬,輕聲問:“你做什麼去?”

    章熙見女孩可憐地躺在牀上,蹲下身安慰道:“別怕,等太醫來了給你好好瞧瞧,若是太醫看不好,民間還有許多聖手,咱們總能找到治療的法子。”

    桑落被他說得好笑,見他面上擔憂不似作僞,不由柔聲道:

    “傻哥哥,你以爲我生了什麼病?早就請太醫來看過,說是小時候受了寒,所以每月頭一天才會難熬,只能慢慢將養着。”

    若說章熙之前沒想到,此時也悟了。姑娘家長大了,便會有癸水,有些人還會腹痛……

    他不知自己的臉已悄悄紅了,只覺得胸膛裏跳的熱鬧,有什麼想要蹦出來一樣。

    情不自禁地,他握住她牽着衣襬的手,印下一吻道:“妹妹,先生已經同意你嫁我了。”

    桑落也高興,她軟軟地道:“真好。”

    她慣會夸人,眼睛裏盛着十二分的真誠,“柏舟哥哥真厲害,連父親都能說服。”

    章熙被她誇讚,心都跟着飄起來,只覺得自己做了件十分了不得的大事。

    “肚子還痛不痛?”

    桑落乖乖地點點頭。

    “那要怎麼做才能好受一點?”

    “你陪我說說話,聽你說話我就不難受了。”

    不得不說,桑落太會拿捏人心。

    別說此時她只是叫他陪着,便是她要天上的星星月亮,章熙也會二話不說的答應。

    帶着前所有未有的溫柔,他在牀邊的腳踏坐下上,問道:“你想聽什麼?”

    桑落說:“你給我講講你在戰場上的事。”

    “都是些打打殺殺的事,不好聽?”

    他怕嚇着她。

    “這兩年,我從別人口中聽過好多你戰場殺敵的事,大家都說你功冠全軍,智勇無雙。我便想等你回來,叫你親自講給我聽,好叫我再多崇拜你一些。”

    她慢吞吞軟糯糯的話,叫章熙一顆心都泡在蜜水裏,哪有不應的。

    他開始講述那一場場驚心動魄的戰役。

    她時而驚呼,時而蹙眉,時而驚喜,時而激憤……

    章熙同她分享勝利的喜悅,失去同袍的痛苦,還有戰爭的殘酷和和平的可貴。

    她認真地聆聽,會同他喜,與他悲。

    章熙壓抑於心一直無法抒發的情緒,竟在這裏找到了出口……

    王嬤嬤進來時,看到便是這樣的一幕。

    年輕的男子在講述戰爭的殘忍,美麗的少女正無聲地給予安慰。他們頭挨着頭,喁喁細語,那樣美好,那樣般配。

    王嬤嬤擡步幾回,最終還是退了出去。將手邊的薑湯遞給一旁的小丫頭,她最終沒有進去打擾。

    罷了,只要公主喜歡,她何必計較那些虛禮。

    ……

    也不知章熙用了什麼法子,總之章明承接受了章熙成婚後住在雙橋街的事實。

    但他絕不肯承認這是入贅,並且表示,等到禮成,他也會時不時搬來與兒子兒媳同住。

    爲此沒少遭到顧斯年奚落,章明承一概充耳不聞。

    兩位老父親爲兒女的婚事脣槍舌戰,不知費了多少涎液,最後將婚期定在建昭二十二年,桑落十六歲那年的春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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