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內的空氣瞬間凝固……
唯有章熙在御座上好整以暇。
別說青黛，便是他，見了蒙小五那副的鬼樣子，也是好半天沒緩過神。
正是二十歲風華正茂的時候，怎麼看着比他還顯老？
那一把絡腮鬍，亂糟糟地炸着，知道的他是蒙將軍，不知道的，換身衣服就能去街邊要飯了。
難怪桑落從來不准他蓄鬚，這也……太醜了。
蒙小五說着上前兩步，露出他招牌式的笑，八顆閃亮潔白的牙齒熠熠生輝，中和了兇橫的五官，露出一絲從前的傻氣來。
青黛整個人都不好了。
她大小在京城也是號人物，青娘子的名號，說出去那也是美的代名詞，可現在——
她熬了大夜，又未曾梳妝，皮膚暗沉粗糙，還有黑眼圈，穿得更是老氣橫秋，難怪蒙小五都醜成那樣，也好意思叫她姐姐……
青黛感覺眼前的男子陌生得很，從前單薄的少年，變成現在腱子肉多得隨時都能掉下兩塊的西北大漢。
她一時接受不了。
朝上首的陛下福身，“民女還未看望皇后娘娘，民女告退。”
說完不等陛下準允，她急匆匆跑了。
活像是身後有喫人的妖怪再追。
蒙小五再料不到青黛會是這般反應，他可憐巴巴轉向章熙，“陛下，青黛這是怎麼了？”
章熙見不得他這副醜樣子裝可憐，只覺得辣眼睛，罵道：“人被你醜哭了。”
“五年未回京，也不知捯飭捯飭，活該討不到媳婦。”
他當年進京勤王，還知道要見落落，特意在路上將鬍子剃了。這小子，白長了年歲，竟是全然不開竅。
“走吧，跟我去見桑落。”
蒙小五在章熙面前，還是從前那副呆頭呆腦的模樣，再不是令胡人聞風喪膽的蒙將軍。他亦步亦趨地跟在陛下身後，聽着他訓話。
“年年叫你回京，你都不肯。我只當你要老死在大漠，怎麼又捨得西北的風沙突然回來？”
小五嬉皮笑臉，“我想您跟皇后娘娘了。”
章熙纔不信，乜了他一眼，囑咐道：“等會進到正陽宮，你先遮着臉，再慢慢露出來。桑落如今有孕，你別嚇着她。”
蒙小五：……
倒也不至於這般嫌棄。
在西北他這種類型最受歡迎了！
正陽宮裏，桑落才睡醒。
如今有孕，她整個人都變得十分嗜睡，懶洋洋地不想動。
章熙現已是半個千金聖手，對於有孕的症狀，他知道的比誰的清楚。
見桑落還躺着，便要扶她起來走一走。
桑落這胎不容易，上到太皇太后，下到宮人侍從，每個人都十二萬的小心謹慎，只當桑落是紙糊的。
誰知今日他才走近，桑落比他還快地坐起身。
有孕的女子，心思敏感，鼻子更敏感。
她敏銳的嗅到一股桂花香味。
自從她懷孕，凡是香膏、香餅一類的，都被收了起來，唯恐她聞到了不好。可章熙方一進殿，她就聞到了一絲若有若無的香氣。
女子身上的氣息。
是以還沒怎麼，眼眶便先紅了。
章熙素日極愛她嬌嬌模樣，可現在只要見她眼紅，便開始心驚。
“這是怎麼了？”
親親她泛紅的眼角，章熙十二分的溫柔小意，將人摟在懷中，輕聲細語。
他所有的溫柔和耐心，全都給了懷裏的佳人。
桑落眼裏含淚，只說夫君辛苦，“我都不知你何時起身，我也太不稱職了。”
章熙心中熨帖，攬着她起身在宮中走着，“小五回來了，我召了青黛叫他們見面，對了，青黛可有過來？”
桑落心中瞭然，便漸漸止了淚。
她如今孕期多思，多愁善感，章熙早已習以爲常。
桑落問道：“小五呢？也走了嗎？”
章熙：“在外候着給你請安。你要有心理準備，小五他……已經不是從前的小五了。”
桑落喫驚，以爲小五跟竹西一樣，已經做好的最壞的打算，誰知進來一個彪形大漢，對着她粗聲粗氣喊皇后。
桑落：……
這壯士魁梧的兒郎，真是從前那個愛玩愛跳的小五嗎？
她就說不能找比自己小的，這不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才五年不見，蒙小五怎麼能殘成這樣，還有的救嗎？
原本一肚子的離愁別恨，在見到小五的那刻，全都消散了。
對着這樣一個大鬍子，活像四十歲的中年人，誰還說得出口。
一時相顧無言。
章熙就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他帶小五過來也不過是叫落落瞧個樂子。
如今原始人也看了，他便出來打圓場道：“去把你臉上的鬍子剃了，還看得清路嗎？才二十歲的年紀，不行就去黛坊保養保養。”
蒙小五領命，正要退下。
“慢着！”
桑落走上前，仰頭再仔仔細細打量一遍小五，直看的小五不自在起來，方說道：
“鬍子先別剃。這兩日你就在京城晃悠，哪裏人多去哪裏，行事做派高調一點。”
蒙小五聽得滿頭霧水，卻帶着希冀問道：“您也覺得我這把鬍子好看，威風嗎？”
桑落溫柔搖頭，“當然不是。”
“我只是覺得不能只醜我們幾個，好歹出去叫大家也見見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