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順着痕跡尋到曌漢皇宮,將事情調查的一清二楚。
“閣下意思是,不悅樓這批叛徒,藉着瀟貴妃之手僞裝成皇宮護衛?”太玄真人眸光沉了沉,又問,“那名黑衣首領已被閣下擊殺,敢問閣下還有證據?”
“自然是有。”不悅人面具下的眼似笑非笑,“只是,我有義務與你劍宗交代?”
景陽真人先一步斥道,“就算是叛徒,也是不悅樓的叛徒。劍宗種種亂事也須要個交代!”
不悅人哼了一聲:“交代?那羣叛徒與曌漢同流合污,只怕劍宗得了名單,也交代不了吧。”
景陽真人呼吸一滯,不由的看了一眼太玄,後者臉色陰沉不定。
不等回話,不悅人不屑的聲音繼續響起。“這些年九嶽劍宗可是與曌漢走的極近,那曌帝可爲你們建了不少道廟,又將靈礦盡數供上。我這證據要交了出來,誰知貴宗是去辦事,還是幫其掩蓋行經!”
“你血口噴人!”景陽怒斥一聲。
“夠了。”太玄真人淡淡道了句,隨後衝不悅人道,“不悅樓叛徒與三途教有關,即便劍宗與曌漢關係不淺,亦不會因此放過。”
不悅人哼笑一聲:“證據我可以提供,但得拿消息來換。三途教蟄伏百年,爲何會盯上一名劍宗弟子。想必掌門會告訴我答案。”
太玄真人微微一窒,隨後目光轉向牀邊的渺塵。
自始至終,此人都沒有說過話。
感受到目光,渺塵微微一笑:“沒什麼能比毀掉一個天生劍胎,更能打擊到劍宗。”
一語話落,滿堂寂靜。
莊七本可以順理成章的達到金丹境,一旦突破境界,劍胎之力得到解封,加上一身卓絕根骨,成爲第二個劍聖,並非不可能。
而今確實一朝棋毀。
莊七做了一個夢,夢的是曾經往事。
那會的他、厲紅纓、李溫成在練劍崖練完了劍,喝着酒嗎,喫着肉,有一下沒一下說着往事。
“李師兄,你一個青州的書生,怎麼來到了劍宗。”
“呵呵,因爲後來發現書生無用,不如三尺青峯在手來的痛快!日後我一定要當一名了不起的劍仙,斬妖除魔,肅清天地浩然正氣!”
“咦,我可聽風破來說了,你到現在都用不了本命飛劍!”
“呵呵,沒辦法,我做不到出劍無悔。”
“嘁,那你幹嘛還要養本命飛劍,浪費吶!”
冥冥之中,他彷彿又看見李溫成站在那,衝他溫和地笑了笑,隨後衝他揮了揮手,轉身朝着未知而炙烈地白光中走去。
“莊師弟不要難過。”
“李師兄!”莊七猛地睜開眼嘶喊一聲,等他立起來卻發現映入眼前的,是一片最爲熟悉的環境。
莊七怔愣了許久,眼神漸漸地迴歸成木然,僵硬側過臉,目光所及之處,卻是站了不少人。
崔耿、傅文展、渺塵、趙胤、太玄真人、景陽真人、還有不悅人
只不過後面幾人見他醒來後,臉上露着卻是一副深思之色。
莊七扯了扯嘴角,眼底浮出一絲嘲弄。
渺塵離着最近,見他醒來,遞了一盞水,如往常一樣微笑着:“醒了?”
莊七並未接過茶盞,聲音沙啞地問道:“我昏迷了多久。”
“不多,三個多時辰而已。”
太玄真人嘆了口氣:“師侄你體內的封海針之毒已解,只是,那劍胎的力量,卻也是消失的無影無蹤,許是兩者衝撞到一起所致”
“我知道。”莊七木然地說道,“我沒有金丹,甚至連靈力也是微薄地幾乎沒有。”
“倒是淡定。”天鬼不悅人扯着想衝上前去的崔耿,眯眼道,“小兄弟,你可知現在是碎丹之兆。”
碎丹之兆,是指突破金丹境失敗的人,此類人身體如同一個空殼,沒有金丹不說,就連靈力也會微乎其微,日子久了靈力會慢慢流逝,最終淪爲一記凡人。
莊七平靜地點點頭,嘶啞着說道:“掌門和幾位前輩不必再找些安慰的人話,想問什麼便問罷。”
被這麼搶先一問,正欲開口的太玄真人登時啞然。
景陽真人眉頭皺了皺,冷聲道:“雖是事出有因,但在掌門面前,怎能如此失禮!”
不悅人倒是饒有興致地說道:“這小子倒是說地在理,有什麼話不如直接說了,省得浪費時間。”
“不悅人,這裏是九嶽劍宗,不是不悅樓!”
“你!”
景陽真人怒視過去,但眼神只見無不透着警備之色。
太玄真人淡淡地掃了一眼他們,隨而走至牀前,將手中的物件亮了出來,道:“莊七,這是何物?”
莊七掃了一眼,淡淡地說着:“如掌門所見,一個鏡子。”
這番回答讓一衆人陷入沉思,華庭的求救顯然是來遲了,以毒心老人的修爲,解決他們輕而易舉,絕不可能拖延這麼久。他們在莊七身上,唯獨找到了一面鏡子,但反覆試探,丁點都看不出門道。
太玄真人沉吟一聲,道:“師侄如今雖爲碎丹之兆,但若只要足夠的靈氣,或許有機緣重新修煉。正陽峯的靈脈之處是整個劍宗靈氣最爲充沛之處,我打算讓莊七去此處修煉,不知渺塵你是否願意?”
“不行!”
景陽真人厲喝道:“山峯靈脈歷來只有峯主與劍主才能進去,劍宗的規矩放在那,豈能兒戲,不行,決計不行!”
太玄真人蹙起眉道:“再如何,莊七也是因三途教才遭此劫難,破例一回也無不可!”
“法不容情!”景陽子兩三步走至太玄真人面前,拱手道:“莊七如今已與肉身凡胎無異,我建議,送莊七下山!”
“不行!”
三道聲音同時響起,兩道是崔耿與傅文展,另外一道聲音是遠處的。
莊七僵硬地慢慢轉過頭,門扉旁立着一道熟悉地不能再熟悉的人影。
青衫映白雲,孤傲而遺世。
只不過那雙原本冰冷的眼裏,多了少見的溫和與不忍。
莊七驀然想起,之前九亥爲了救他,不惜服下了聚靈丹。此刻怕是身體已虛弱到極致。他心沒來由的一痛,又莫名的悸動,喃喃喚着對方名字:“九亥”
九亥目光動了動,兩步走到牀前吐出一句話:“我在。”
說完他便掃了一眼景陽真人,平靜地說道:“莊七永遠是我九亥的師弟。”
景陽真人緘默不語,只用三年突破神遊境,得罪不起。
太玄真人注視二人半晌,臉色一下變得溫和:“呵呵,師侄三年便突破神遊境,實是劍宗之福。莊師侄好在性命無憂,且放寬心在歸來峯,仙道路遙,不過重頭再來罷了。”
一語未了,他手中便幻化出一柄湛藍色的法劍,遞給莊七,沉聲道:“師侄如今沒了靈力多有不便,此飛行法器無需靈力催動,你只需將它滴血認主,便可隨意使用。”
莊七扯了徹嘴角,也不客氣,一手就將法器收了。
太玄真人滿意地笑了笑,又看了一眼牀上那個破破爛爛的黃銅鏡,隨而對不悅人道:“樓主,關於三途教一事,還是移步正陽峯說罷。”
面具後的那雙眼睛又看了一眼低着頭的莊七,隨而點了點頭。
太玄真人隨而淡淡地道:“都下去吧,讓師侄一個人靜靜,改日再來看望。”
“莊七”
崔耿和傅文展仍是擔憂地看着他,磨蹭在原地不願離去。
莊七疲憊地揮了揮手:“沒事的,讓我一個人歇會。”
二人見莊七這般,加上景陽真人又訓斥了幾聲,只得磨磨蹭蹭的出了歸來居的大門。
等所有人都離去後。
莊七眼睛一直注視着九亥,醞釀了半晌,卻什麼話都說不出。
原以爲破了金丹境,就能與之並肩,卻未想再見之時,他神遊境,而自己是碎丹之軀。
像是知曉了對方的想法,九亥輕聲說着:“沒關係,以後師兄在。”
簡短的一句話,卻像是開關一樣,一下打斷了長堤。
莊七一手將九亥抱住,嘴裏發出無聲的嗚咽,卻死死不讓一滴眼淚掉下來。
九亥有些僵硬,猶豫了幾息,隨後擡手,不自然地拍了拍莊七的背。
過了許久,渺塵才悠悠開啓了口:“哎,你們當真視爲師如無物吶。”
輕飄飄的一句話,將二人拉回了現實。
“師父,別玩了。”九亥任由莊七抱着,淡淡說道:“他不是碎丹,對吧。”
莊七愣住,聽九亥又輕聲說着:“你仔細內視一番。”
明明沒有任何靈氣劍氣,但無論是五感還是筋骨,都比原來要好上萬倍不止,方圓百里的風吹草動自己都看得清清楚楚。
如果是碎丹之兆,不能有如此清晰的靈識。
莊七震驚之下,又看向了自家師父。
渺塵搖頭失笑了一聲,隨而淡淡地說着:“你還記得天下式裏第三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