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琴瑟和鳴 >第8章 第8章
    張氏與身子好些的徐氏領着各自兒女向王老夫人請安。

    “都坐吧,芳妤也來了?可是身子好些了?”王老夫人看向徐氏,倒有幾分欣喜。

    “兒媳不孝,前些日子因病未能給母親請安,如今好些了便特來告罪。”徐氏面色仍有蒼白,穿得也比旁人厚些。

    林家三郎既是王老夫人的幼子,又是徐氏的夫君,雖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但被那大水沖走,又能有幾分活着的希望?她懂得徐氏的痛楚,也更偏憐她一些。

    “什麼贖罪不贖罪的,你只好好養身子便是了,待會帶些阿膠回去煎飲子喫。”說着便吩咐嬤嬤去取。

    “可還要喫些什麼藥?”

    “仁安堂的大夫說,只需服用雪參丸慢慢調養便是。”

    張氏擡了擡眼,又看向別處。

    “如此還是問問大夫吧,不知阿膠是否和雪參藥性相沖,問過纔好用。”

    徐氏起身謝過,坐在對面的張氏有些不忿,她倒是侍奉老夫人勤勉,怎麼也不見得老夫人過問她幾句,剛見了面又賜下東西,真是偏心。

    “瞧着你滿面紅光,可是有什麼喜事?”老婦人轉了頭問張氏。

    張氏一笑,說道:“是月兒的婚事……這幾天有上門打聽月兒的,兒媳自是希望好事將近。”

    林綺月適時低頭羞怯,嗔了句:“娘。”

    王老夫人想着張氏應當是不再貪圖定遠侯府的富貴,總算清醒了,不將女兒跟躺在牀上前途未知的郎君綁在一起,又想着若是到時有人微詞,便舍了老臉,說姑娘家等不起便是了。

    “好啊,這可是好事,是哪家的小郎君?”

    “只是前來問詢的,八字還沒一撇兒呢,若是定了兩家商議見面,再來稟報母親。”張氏笑着說到,十分謹慎的模樣。

    “如此也好,免得說咱們家的小娘子太過外向。”王老夫人點點頭,又吩咐底下人去取套頭面來,“若是兩家相見,還是讓月兒打扮體面起來爲好,這套頭面是當時我得誥命時各家夫人送的,樣子可能老些,改改還是好東西。”

    “多謝母親。”

    “多謝祖母。”

    張氏母女二人喜形於色,連忙起身謝過。

    老夫人手裏都是好東西,這下子定然比那阿膠值錢多了。

    東府大小攏共有六個孩子,二嫡四庶,兩個年長些的郎君準備科考,都去先生處上學了今日未來,其餘都跟着主母張氏前來請安。

    王老夫人又問了小郎君小娘子們讀書的情況,端了些孩子愛喫的甜酥來,又讓張氏準備着爲孩子們裁製夏衫,略說了會小話,便說自己乏了,今日就到這吧。

    紓意和幼弟一起跟着母親,從院內遊廊中緩步回去。

    陽光越過半掛的竹簾,投射在她裙襬上,引得小硯清伸手去捉。

    她低頭一笑便提着裙子跑開,姐弟二人追着鬧着,踏亂遍地碎陽。

    紓意回屋後便倚在窗下看書。

    《山川遊記》是前朝名仕所寫,記錄了他十幾年來遍遊名川大山的經歷,其中景色栩栩如生,各地風情盡收眼底,是父親在她幼時最愛給她讀的。

    紓意也十分喜歡,若是能像這位名仕一般遍遊大好河山,該有多快活呀。

    她輕巧翻過一頁,只聽似雪來報:“娘子,盧娘子身邊的桃酥來了。”

    半月前飛花宴上雪濃曾說爲自己備了一份禮,想必今天也是爲了這個來的。

    “快請進來。”她放下游記,擡眼看着屏風外。

    桃酥似乎還領着幾個侍女,只是未曾帶進內室。

    “意娘子,”桃酥滿面喜意,行過禮後又說,“飛花宴上我們娘子說的禮一直記着呢,今日備好了便着奴婢送來。”

    說着便取出一隻匣子,請紓意打開。

    “這是……”盧雪濃送禮從不重包裝,向來讓桃酥塞在衣襟裏或提在手上,如此倒教她好奇了起來。

    桃酥只是笑,說着一定十分有用。

    紓意打開匣子,裏頭是幾張契紙,不是身契,而是按半年一簽的傭契。

    桃酥道:“崔家郎君在大理寺供職,從前查案查抄,難免入女眷內宅探看,便請了一些女子做女捕,個個都是壯實的練家子,既免得落人口實,又可處處方便。”

    “我們娘子知道了,便問能不能請這些女子來府上做女護衛,崔郎君請人問過,便選了四位來,也帶了傭契,好幫幫意娘子處理庶務。”桃酥一邊說着庶務,一邊眨着眼。

    這些女子在大理寺內都是有職位的,若是查案不涉及女眷,也不拘着她們空閒時自行尋些掙錢的營生,只向上稟告一聲便是了。

    前幾日阿孃院裏的媽媽來報,又發現東府的婆子來西府鬼鬼祟祟,正愁人手不夠,雪濃倒是幫了這個大忙。

    紓意十分驚喜,只道:“真是再好不過了,請進來我見見罷。”

    桃酥福了福身子,回首擊掌,立在院裏的幾位女子便依次而入,瞧着都打扮做普通侍女模樣,氣勢卻截然不同。

    紓意問了問她們從前做來歷,工錢幾何之類,她們便自行介紹起來。

    “妾原是漠北邊陲小民,家父從軍戰死,與阿孃無枝可依,幸而定遠侯爺庇護軍士遺眷,便讓我們有了這個去處,既可習得拳腳功夫,還可奉養阿孃。”

    “妾原是屠戶女,前些年家鄉洪水,只剩我與幼妹相依爲命,承蒙侯爺恩德,已做女捕三年,如今也能撐起門庭,供妹妹上女學了。”

    另兩人也是近似的身世,且都做過幾年的女捕,耳聰目明身手上佳,紓意十分滿意,即時便定好薪酬,在傭契上籤下字,只等她們幾人簽印。

    四人輪流每旬歇息兩天,守好西府的門戶,留意來往生人,有時出門跟着便是。

    紓意喚來綴玉,領這些女護衛下去安置住處細軟,又給桃酥裝了一匣杏脯畢羅,“替我謝謝你們家娘子,只告訴她,新婚我定送她一份好禮。”

    桃酥喫喫地笑,請紓意遇到難事定要告知自家娘子,便行禮告退了。

    定遠侯府仍是一派安靜落敗模樣,有軍士守衛,只每旬有太醫領着藥侍例行診治。

    太醫由長隨領至正院主屋內,便嚴嚴實實關上了屋門。

    室內晦暗不清,藥味瀰漫,太醫徑自行至攏了重重紗帳的榻前安坐,藥侍繞過牀榻,隨人進了後頭的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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