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晚竹從回憶裏抽脫出來,定定地看着面前的解沉覺得不大真實。
“喂,”解沉被她直白的目光弄得不自在,“你成天發什麼愣呢?”
“沒有,”婁晚竹開始喫東西了,喫完一口才繼續說,“想到了一些事情。”
解沉饒有興致:“說來聽聽。”
“也沒什麼,”婁晚竹慢條理斯,剛想老實交代,又覺得似乎有些說不出口。
說什麼?
說想到了當年告白的時候我們在一起的那個晚上嗎?
瘋了去跟前任說這些。
簡直是覺得氣氛太和睦了。
於是她從容地轉了個彎,改口道:“想到以前我問你名字是哪個字。”
解沉的臉色在空白過後變得有些許精彩。
“然後你說腹瀉的泄,耳東陳。”
解沉:“……”
解沉:“給我忘掉。”
其實確實有那麼回事兒的,告白前一段相處的時間,婁晚竹小心翼翼問他名字怎麼寫。
他窩在大排檔的塑料凳上和舒憶打遊戲,眼皮都不擡,拽得彷彿別人欠了他二五八萬。
“我名字啊,”解沉手上打遊戲的速度很快,語速卻很慢,“腹瀉的瀉,耳東陳。”
婁晚竹:“……”
知道後來她去找舒憶問的時候才知道是解,“博山沉燎絕餘香”的沉。
央美的連舉辦演講排面都很大,鄭重其事地將演講的廳堂布置得很隆重。
婁晚竹到了央美的時候正好碰上白子茗。
“哎,”白子茗原本在學院裏晃悠,被婁晚竹叫了愣了愣看向她,然後有些呆滯道,“我出幻覺了?”
“沒有,是我。”婁晚竹走向她,擡手擋了下烈陽,“今天我要演講。”
“是你主持啊,我都沒注意。昨晚我快睡着的時候宿舍一直在那吹今天的主持人多牛多牛,我還想切能有我姐牛嗎,”白子茗和她一起走,“結果是本尊。”
演講開始時間是下午三點,婁晚竹到得早,本來是想到處逛逛懷念一下母校,正好碰上白子茗,就和她閒逛。
空氣悶熱,蟬鳴聒噪。林道的樹蔭依舊有星點陽光落下,風也卷着如火的熱氣。
婁晚竹坐在長椅上喝着白子茗請的冰水,嘴脣像上了一層蜜蠟,天然的紅經過冰水滋潤之後有些豔麗。
“你就穿這身啊?”白子茗上下把她打量了一下,“太日常了,像個大學生,看着沒什麼說服力。”
“我覺得挺好的。”婁晚竹拿冰水貼着額頭,頭髮被沾溼,結成一縷一縷的樣子,“我又不走秀。”
婁晚竹一向認爲一個人的文學素養是從內而外天然散發出來的,而不是靠着外界包裝把自己變成所謂的知識分子。
況且這身衣服在她那全是休閒裝的衣櫃裏已經算是正式的了。
“不行不行,”白子茗拉着她走,“你長得沒什麼震懾力,你看哪個演講的主持不是嚴肅得像去打仗一樣?”
“也不全是的,”婁晚竹無奈,只能由她拉:“去哪啊?”
“我宿舍,”白子茗頭也不回,“給你變個形。”
婁晚竹:“?”
她只能提前終止了懷念母校的計劃。
到宿舍樓時很多人在看婁晚竹。
她長得太出衆,周身又有一種和她們不同的氣質,溫潤沉穩,雖然看起來像個大學生混在同樣是大學生的人堆裏,還是有很多人注意到了她並投去目光。
婁晚竹抿了抿脣,微低下頭。不自覺地把白子茗拉着她的那隻手抓得緊了些。
白子茗神經粗,壓根沒注意到那些目光,大大方方地把她帶回宿舍,剛開門就喊了句:“小的們,本王把你們評的畫界仙女帶來啦!”
婁晚竹在她後面,白子茗的舍友沒看見她,所以自然而然認爲她腦抽了。
一個小枕頭直直向白子茗飛來,正好糊了她一臉,被她手忙腳亂地接住了。
“誰是你小的們,孫猴兒呢你。”
“寶貝兒,做夢沒醒呢?”
“乖,先回醫院,治好病了再回來,這越來越嚴重了都,錢不夠我來頂着。”
白子茗:“…………”
她很委屈地嚷嚷:“我說真的!哎姐你過來,擱那幹什麼。”
婁晚竹才發現自己在視覺盲區,應聲往她旁邊挪了一步,進入幾個女生的視線裏,理了理有些散的頭髮,規規矩矩站好衝她們溫和淺笑:“你們好。”
“………………”
她看見一個女生很淡定地下了牀,然後拿了藥箱在那翻找着什麼:“好像我纔是病的那個。”
婁晚竹:“……”
她哭笑不得,跟着白子茗進去拉住了那個女生。
婁晚竹性格好,白子茗的舍友也外向,尤其見了她更加熱情。經過剛纔的小鬧現在熟悉了很多,又是同樣的專業,話自然也就多起來了。
最後結束閒聊的是白子茗。
準確來說是她拿出的白色襯衣和黑色半身職業短裙。
婁晚竹看着這套衣服凝固了一瞬,看向還在翻衣服的白子茗:“你要我穿這個?”
“bingo”白子茗說,“哎我的絲襪呢?哦找到了。”
婁晚竹:“……”
婁晚竹:“到時間了我要走了,再見。”
白子茗拎着衣服露出一個猙獰的奸笑,掃了一圈她的舍友。
舍友心領神會,一個跑去關了門,另外兩個和白子茗把她拖了回去。
婁晚竹:“?!”
她猛然睜大了眼睛,罕見地露出少許驚恐。
片刻後,被迫換了衣服的婁晚竹木然地坐在椅子上,面前桌子上放着一面鏡子。白子茗和她的舍友開始給她弄頭髮。
可惜她頭髮不夠長,嘗試了很多種髮型都不成功,最後還是給她紮了簡單的低馬尾,拿捲髮棒給她捲了下發尾。
婁晚竹嘆了口氣:“帶這個不怕被抓嗎?”
拿着捲髮棒的女生搖頭,繼續認真給她卷頭髮。
看着差不多後婁晚竹顫顫地伸出手,比了個暫停的手勢:“好了,謝謝,要走了,到時間了。”
白子茗看着她不自在的神色笑得前俯後仰:“姐你放輕鬆,換套正裝你那麼緊張幹什麼?你穿了也合身,挺好看的。”
她說的是實話。
即使以很挑剔的目光來看,婁晚竹這麼穿並沒有違和感,反倒更襯出她的沉穩,溫和的氣質被過濾得嚴肅了些。
領子上的一節脖頸白皙矜貴,緊身裙勾勒出她纖細的腰身,前面飽滿圓潤得恰到好處,不顯得壯實,也不會太骨感。腿上優美的曲線穿上肉色的絲襪後更加明顯。
白子茗滿意地站遠又看了她幾眼,從桌底下拿出一雙黑色高跟皮鞋放到婁晚竹面前,讓她穿上。
婁晚竹已經麻木了,她機械地穿上鞋子,說:“裙子太短了,我不太習慣。”
白子茗不理解:“這都到膝蓋了還短啊?”
……算了。
穿什麼不是穿,小心一點就可以了,下場就換掉。
婁晚竹強忍着不適慢慢走,中途習慣性地舔了下嘴脣,隨後又反應過來白子茗剛給她塗了口紅,據說和她的着裝很搭。
……好累。
白子茗和她的舍友收拾了一下,跟在婁晚竹後面一起去演講現場。
“茗茗,你什麼時候買的這身衣服啊?”舍友用手肘杵了杵她的胳膊,隨即又看着婁晚竹的背影發呆,小聲說,“這衣服挑人,穿好了就和她一樣性感,不然會顯胖的。”
“我前段時間想着要找工作,面試總要穿正式點,一衝動買了全套,”白子茗也小聲道,“這包子就高興吧我這衣服一次沒穿呢,平時也不懂好好打扮下自己,白費那身材了。”
婁晚竹轉眼沒了影,白子茗猜她去做準備了,現在還有十幾分鍾就三點了。
她找了位置,帶舍友坐下來之後沒幾分鐘位置就滿了,此次講座不限人數,沒有位置的人都靠邊站着。
“這麼多人,”有個熱愛演講及當其觀衆的室友往周圍看了眼,全是密密麻麻的人頭,靠前邊還有特設座位,“平時也沒這麼多……”
“以前就邀請幾個教授啊尖子生,這次是全校性的啊,比較重要,都要聽的。”白子茗擡頭,音樂聲驟然響起。
演講正式開始。
年輕的畫家踏着如沸的掌聲沉着站到臺前,深深鞠躬,調整了話筒之後微笑着從容開口。
嗓音溫潤,衣着整齊,望去大方得體。
“救命,”白子茗笑得彷彿是她演講一樣,眼睛裏一直閃着光,激動地搖着一邊的舍友,“不敢相信我和這包子……大畫家玩得那麼好。”
她一直很佩服她這位朋友,真心實意地拿她當前輩。
她散發着很溫和的光,是璞玉那種溫潤的光澤,低調,不張揚。
遠爲此玉奇,近爲佳玉驚。
很多人都覺得她像神祇一般,聖潔,優雅,沒有任何黑暗點。她就是一個完美的人,完美到不真實,說是海底迷離的泡沫也不爲過。
但依舊有人願意相信她的完美。
koh-i-noordiamond
白子茗想,儘管不是那麼像,但好像沒有什麼能和她相配。
古老的柯伊諾爾,誘引無數人相爭的柯伊諾爾,在所有皇冠最上方的柯伊諾爾。
——擁有它就擁有整個世界的柯伊諾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