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洞裏並不是漆黑一片,石壁上嵌着大塊瑩石,發出光亮照明。

    謝桐悠一路疾行,終於到了山洞底部。這裏有兩道緊閉的石門,一男一女正在門前猶豫。聽到後方動靜,他們警惕地轉身。一個是身着白衣的少女,一個是穿着冰藍色弟子服的書生——正是李兆熹。

    看清來人,他銳利的眼神變得溫和,“桐悠。”

    謝桐悠一邊應了一聲“兆熹哥哥”,一邊有些驚疑不定地看向白衣少女。那身姿,那臉龐,都和之前美人蠍所化女子一模一樣。

    少女注意到謝桐悠不自然的表情,並沒有生氣,反而上前一步,落落大方地說:“是扶搖仙宗的謝桐悠吧?我是藥王谷阮淞。”

    謝桐悠強忍住猜忌,乖巧地說:“阮姐姐好。”她又看了看兩人,問:“你們……是怎麼遇到的啊?”

    李兆熹雖然少言寡語,卻是心思細膩,看出她對阮淞有些忌憚,便說:“我不小心掉入陷阱,多虧阮道友相救。”

    謝桐悠上下打量一番,確認李兆熹此時沒有傷處,對阮淞說:“阮姐姐真是人美心善。”

    阮淞不好意思地擺手,“醫者仁心,本就是我藥王谷弟子該做的。”

    如此看來,這個女子應該真的是藥王谷的醫修。

    謝桐悠心頭一鬆,露出真心實意的笑容,拉着阮淞的手輕輕搖晃,“姐姐莫要怪我剛纔態度不好。都是路上遇到的美人蠍,竟然變化成姐姐的模樣,還想偷襲我!”

    她把路遇美人蠍的事情說了一遍,其他兩人才明白初遇時她的疑慮。

    阮淞說:“美人蠍可幻化成不同的樣貌,可能是她看到過我,化成了我的樣子。你放心,我可是如假包換的醫修。”她的指尖亮起一簇白茫茫的光,溫暖平和,輕輕在謝桐悠留有血跡的腿部點了一下,原本剛剛開始癒合、有點麻癢的傷口一下子消失不見。

    “好了,”李兆熹正色道:“我們還是趕緊選擇出路吧。”

    謝桐悠向那兩道石門看去,一道上書“問心”二字,另一道則寫着“究情”。

    “你來之前,我們正在商量從哪一道門走。”阮淞看一眼李兆熹,又對謝桐悠說:“我們兩人意見不一,剛好你來選一選吧。”

    謝桐悠想了想,說:“問心,可能是要考驗我們的道心。這究情,我卻是不太明白。要是我選,那就問心吧!”

    阮淞有些無奈,卻也痛快地說:“好吧,那我們便一起走‘問心’吧。”

    三人選定方向,李兆熹當先而行,雙手用力一推,那厚重的石門便緩緩打開了。他們互相看了看,步入石門。

    門後是個空空蕩蕩的地方,什麼都沒有,甚至連邊界都看不到,入眼只有一條小路,在白霧瀰漫中若隱若現。

    謝桐悠連忙看向身邊,果然又是空無一人,連身後的石門都消失不見了。

    她別無選擇,沿着小路向前行進,謹慎地環顧四周,怕霧氣中有什麼古怪。她一直走啊走,直到感到小腿痠痛,才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自己的身體,似乎迴歸平凡,既不能使用真氣,也沒有了修真之人的強健體魄。

    謝桐悠握住脖子上帶的紅色葫蘆,發現連儲物法器裏的東西也取不出來,心裏有些不安。眼前依舊是蜿蜒不見盡頭的小路和迷迷茫茫的霧氣。如今之計,也只有繼續前行了。

    汗水打溼了她的衣服,貼在身上很不舒服。此時,就連扶搖仙宗的弟子服,也變成了普通布料。她走了太久,口乾舌燥,身體痠軟。她不禁想起曾經上學時候軍訓的野外拉練,覺得那時候的負重跑與現在想必,竟是十分親切,至少身邊有同學陪伴。

    實在走不動了,她停下腳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就在這裏時候,身邊的霧氣突然發生了變化。原本平靜的白霧開始翻涌。隨即,有一個聲音從霧氣中遙遙傳來:“不想走了麼?”

    謝桐悠驚得一下站起來,環顧四周。可除了涌動的白霧,她一無所獲。

    穩定一下心神,她說:“沒有目的的行走,不如不走。”

    “難道你不想出去了?”那個聲音悠然開口。

    “自然不是。可若盲目一氣,怕也難以出去。用力,不如用腦。”

    “哦?”那個聲音似乎覺得她的回答十分有趣,“那你覺得應該如何用腦?”

    謝桐悠微微一笑,“你這不是來了麼,有什麼問題,請問吧!”

    聲音停頓一下,說:“你不想知道我是誰麼?”

    謝桐悠覺得好笑,“我問了,你就一定會說麼?我們還是趕緊進入正題吧!”

    那道聲音不禁笑了起來,原本的莫測氛圍緩和了許多,“你爲何修道?”

    “爲了變得強大,爲了危險來臨能夠自保,也能保護身邊的人。”她坦然道。

    “若是追求力量,要你捨去非常珍貴的東西,你可願意?”

    “有多珍貴?是人是物?”

    “呃,就是你最不捨得的!”沒想到還會被反問,那聲音有些窘迫。

    “若是身外之物,自會捨去。若是家人密友,那我不會。”謝桐悠沒有一點猶豫。

    “牽絆太多,如何問道成仙?當斬斷情絲,無慾無情。”

    “修道,自是要遵循天地規則,順應本心,我可不要修無情道。”謝桐悠立馬拒絕。

    “若是如此,波折頗多。多情總被無情苦,耽誤修行!”

    “道法自然,問心無愧罷了。”謝桐悠不以爲然。想想要變成冷冰冰的無情木頭人,她就一陣惡寒。

    “有些意思!”那聲音透出幾分興致,“且看你如何問心無愧吧。”

    隨着聲音漸漸遠去,眼前的白霧也慢慢褪去。一個門洞出現在不遠處的小路盡頭,不知又將通向哪裏。

    謝桐悠毫不猶豫,擡腳向門洞走去。穿過門洞,又是一陣恍惚,待集中精神,她發現自己回到了最初的宮殿之中。

    她在原地稍稍等了會兒,李兆熹和阮淞也相繼出現。阮淞還是如常模樣,可李兆熹眉眼卻帶着幾分陰霾。不知他聽到的,是什麼問題?

    在等待期間,也有其他門派的幾人先後出現。由於進入祕境,也算競爭關係,他們並沒有在這裏花費時間,衝立在原地的謝桐悠點頭示意,便匆匆離去。

    此時三人再度碰面,他們也立刻向殿內走去。

    白玉鋪就的路面,光可鑑人。穿過大殿,後面還有多個房間。

    李兆熹看着其中一間“武庫”,眼中光彩乍現。

    謝桐悠知道,他一直想要一把好劍,換掉手中入門的烏金劍。

    三人一起進入武庫。這裏是個非常大的房間,裏面有成百件不同種類的武器,閃着光暈凌空而立。

    李兆熹在地面觀察一陣,最終選定一把長劍,御劍去取。他甫一動作,滿屋子的武器突然快速移動,在空中飛馳。霎時間,武庫內流光溢彩,各種武器就像有了生命,有的開始襲擊,有的快速躲避。

    謝桐悠和阮淞躲在角落咬耳朵:“阮姐姐怎麼不去挑個武器?”

    “我用這藥杵順手得很,還是不去冒險了。你呢?”

    “我還是用我的偃甲吧,你看看這滿天飛劍,好危險!”謝桐悠一邊說,一邊緊盯着李兆熹,看他在刀光劍影間穿梭,不由擔心。

    好在他有驚無險地追上了看中的長劍,咬破手指滴入鮮血,那劍顫抖一陣,終於落在他的手上。

    這是一把纏繞着古樸花紋的劍,劍身寒光點點,其上泛着微微紅光,滿是肅殺之氣。劍上有“破天”二字,應當是劍的名字。

    李兆熹得到夢寐以求的寶劍,眉眼透出喜色,剛剛的陰霾一掃而空。

    入祕境這麼久以來,終於得到了寶物,謝桐悠也爲他高興。

    緊握劍柄,李兆熹感到一股力量從破天劍上傳來,隱隱與他身體中的妖血呼應。他忍不住揮出一劍,一道蕭殺劍氣立時將前方的武器大力推開,房間中許多劍都顫抖起來,似是有所呼應。他的眼中,金色豎瞳一閃而過。

    謝桐悠本能地覺得那劍氣有些太過肅殺,有股不詳意味。這樣的寶劍應該不會默默無聞,待她回去好好在千書閣翻翻,別拿回去一把妖劍,反而影響了李兆熹的修行。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的擔心是多餘。書生天天泡在千書閣裏,若這真是什麼了不得的不詳之劍,他也應該知道,不會給自己找麻煩。

    就在謝桐悠胡思亂想的時候,突然有一個小盒子飛到了她身前,等着她打開。

    謝桐悠一愣,旁邊的阮淞卻驚呼出聲:“以前就聽說有的武器有靈氣,會自行選擇主人。桐悠,快打開看看!”

    謝桐悠觀察了一下,這是個崑崙玉雕刻而成的盒子,墨綠的顏色和精緻的花紋,都在提醒她其中的物件必然價值不菲。她輕輕打開盒子,之間裏面躺着一排閃着幽光的星狀暗器。

    “這是落星,可碎人靈脈,還會自動追蹤敵人。”李兆熹不知何時走了過來,愛惜地撫着破天劍說道。

    謝桐悠吐了吐舌頭,唸叨一句:“居然還有追蹤彈!”

    “你說什麼?”阮淞沒有聽清,好奇問道。

    “沒什麼,只是感慨今日運氣好,我竟然也得了個寶貝。”謝桐悠笑眯眯回答,將落星收入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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