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前邁了一步,把我逼近室內,眼睛在我身上上下掃視着,我逼得近了,纔看着單薄的t恤下秦聞微微起伏的胸膛,還有脖頸側臉上不太明顯的汗水。我往後退了一步,臉被秦聞傳過來的熱氣蒸了個通紅,只得不去看他,用眼睛看着他身後的門,彷彿還有第二個嘉賓一樣。
他是跑來的,我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剛剛沒有聽見摩托聲。
“手機呢?”秦聞突然惡狠狠的說道。
“啊?……手機?”我一時沒跟上他的思維,將目光重新聚回他臉上,這纔看到他臉上一種,擔憂和焦慮的情緒——儘管他在慢慢隱藏或者是消散這種情緒。
他卻懶得和我動口舌,越過我直接往牀那邊走去,從牀單上拿起我的手機,先是把旁邊的靜音鍵打開,又發狠的按了幾下音量鍵。我的手機沒有密碼,他之間點到設置裏面,把“微信”的通知打開,同時又給我換了個提示音——像心跳的振動聲。
我聽着我手機第一次發出這種不是音樂的聲音,有點不知所措,無助的看着他。他把手機提溜到我面前,擡了擡下巴,“拿着,看看我和你說了什麼。”
-起得好早
-你去吳家左手邊那個早餐店喫點東西吧,我一會兒直接去那邊接你
大概半小時後。
-你現在馬上去楊妮那
-去她在酒館那邊的房子躲一躲
-【對方已取消】
-【對方已取消】
-【對方已取消】
-你在哪
現在離他發完消息,已經過了快一個半小時了,我當時並不知道那一個半小時發生了什麼,只是看到他那般模樣,就知道他一定找我找的很辛苦。我只能垂着頭,低聲說道:“對不起,我沒有看通知的習慣……”
秦聞看上去像是累極了,只不過是一種精神層面的疲倦,當怒氣過後,便傳過來一種驚怕,和某種長舒一口氣的竊喜。
“那是你以前。”秦聞手不輕不重的在我後腦輕輕拍了一下,有點威脅的說道,“你既然來了這邊,你就得活得不一樣點,別人的消息我管不着,我的消息你必須看。”
我當時揉着後腦勺,不動聲色的把音量鍵又往下調了兩格,乖巧的答應的。
後來我才知道,林子今那天從下面人口中知道萬鎮來了我這麼個“有錢人”,想帶過去讓他見見,秦聞在路上碰到兩個小仔才知道他們要抓我這回事,一邊給我發消息,一邊不顧規矩直接衝到林子今面前,謊話瞎話都敢直接往林子今面前吐,只想着別讓我被騙了去。
等林子今收了心思,收了人,秦聞便跑着一路找我,從楊妮的酒館一路跑到賓館。
讓我見到了氣喘吁吁的,又盛怒卻壓抑不發的秦聞。
後來我也知道,那是他第一次頂撞林子今,爲了我。
而那也不是最後一次。
“沒喫早飯?真規律的生活啊。”秦聞看了眼我窩了一早上的房間,“都快12點了,直接喫午飯吧。”
我下意識的點了點頭,往前走了兩步的秦聞突然回頭,咧開一個笑:“我找了你一早上,得有點辛苦費——你請我喫頓飯。”
“這麼委屈啊?你不是在盤子下放了錢了?楊妮說要不是她見着你下來轉身就上去了,這錢怕是得繞着萬鎮轉一圈纔到她抽屜裏——哪兒學來的騷包方法?”秦聞像是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一樣,勾了勾我的肩膀,笑道,“今天絕對讓你這錢在你包裏待不住好吧——下館子,下萬鎮最好的館子。”
說着最好的館子,也不過是比一般的攤子多了幾扇窗戶,多了幾個風扇一個空調,桌子擦的稍微勤快點,該放的地溝油一個不少,該飛的蒼蠅一個不落。老闆娘懶懨懨的坐在桌臺後,短視頻的聲音響徹整個店鋪,見他們來了,也只是擡了擡眼皮,慢吞吞的拿了一個菜油本子,朝他們走來。
“這個這個,辣爆雞肚,嗯,還有這個蔥烤羊肉,沸騰魚片也來一份,菜的話,炒一盤青菜就行了,再來三十個串,不夠再加。”秦聞一臉饜足的點完菜,笑眯眯的看着桌子對面的冤大頭謝時,笑道,“謝老闆有錢,秦某人可就不客氣了。”
我無奈的聳了聳肩,這邊雖然大家都窮,但物價也都低,倒是比我預期的價格低了很多——至少在這點對比上,我確定賓館老闆確實是狠狠的宰了我一筆,我點了點頭,“管夠。”
秦聞衝着沒走幾步遠的老闆娘吼一嗓子,“再加六瓶啤的!”
“好嘞!”老闆娘回以更大的吼聲。
“這裏人好少啊。”我看了看周圍的空蕩蕩,唯有身後的短視頻聲音充斥着耳朵,我聲音也不由自主的小下去。
“大畫家,你就算再看不上,這也是我們萬鎮最好的喫飯的地方了。”秦聞聲色如常,往後面椅背一靠,揪着自己的領口,讓涼風吹過的時候兜一兜風,“就算有人來喫,也絕對都是晚飯,沒人來着喫午飯的。”
我緊張的起了起身,“那他們是不是不做了,我們要不換個地方?”
“做啊,有錢不賺王八蛋。”秦聞好笑的把我往下按了按,笑道,“小畫家開始心疼錢了?不打算請我了?”
“沒有的事。”我回絕的很快,同時也爲剛剛自己的行爲抱有一絲羞澀。桌上又恢復了一片沉寂,後面“你是我天邊最美的雲彩……”一遍遍重複着,也不知道是哪個絕世大帥哥能讓這老闆娘看這麼久。
我心裏揣測着,卻擡頭看着秦聞,逆光的,立體的秦聞。他好像有什麼心事,手有一搭沒一搭的扯着衣服,眉頭確是皺起來的。今天他皺眉次數太多,讓我覺得他是不開心的,我斟酌的開了口:“話說我還不知道,你是幹什麼的?”
這下他不僅眉頭皺的更緊了,凌厲着眼睛看着我,眼睛裏還閃過一絲危險,“你問這個做什麼?”
我意識到自己開了個不是很好的話頭,但我固執的不肯放手,直直看着他的眼睛說道:“你是我朋友,我要知道你做什麼,有問題嗎?”
秦聞定定的沒說話,但我已經明白他現在看我的眼神叫做審視,半晌,他輕輕笑道:“朋友?你知道做朋友是需要保持一定距離的嗎?”在這停了停,又眯了眯眼睛,嘴角帶了一絲說不清的曖昧笑容,“不需要距離的,要告知對方幹什麼了,去哪兒了的不是朋友,是男女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