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修嶽私下從不叫她藝名。
一串提示音響起,溫蘇凌接到了經紀人的語音通話。
閔捷是個中氣十足的女生,話筒傳來的聲音劃破空氣中的沉默:“蘇凌,我待會兒去你家跟你談一下接下來的工作。已經在路上了。”
溫蘇凌“啊”了一聲:“我沒在家。”
閔捷那邊驚訝:“真稀奇,中午之前,是什麼能讓你下牀的?”
經紀人對她的生活習性瞭如指掌,知道她是日上三竿也絕不起牀的夜間生物。
“我在外面喫飯呢。”
閔捷隨口問一句:“和誰呀?”
“和我的金主。”
她故意把‘金’字發成後鼻音。
溫蘇凌聽着電話,尋找自己的包包,耳機鑰匙充電器都在裏面。昨天太混亂,她都不記得包是在公寓裏,還是在段修嶽的車裏。
段修嶽聽到她這聲發音不準的“金主”,往那個到處尋覓的身影投去一眼。
閔捷沒注意這個細節,哼笑一聲,覺得她又在滿嘴跑火車:“您可別逗我啦!你要是有金主,我還至於這麼辛苦嗎?天天給你拉活。你倒是說說你金主姓甚名誰,可真他媽的摳啊,一點資源都沒給!”
溫蘇凌扭頭看了段修嶽一眼,正和他對視,她對他眨了眨眼睛。
“好啦,我這就回家,親愛的待會兒見。麼麼噠!”
“哦,行,你快點啊,這大冷天的。我還要去便利店避風。”
掛了通話,溫蘇凌跑到玄關換鞋:“我的包呢?”
“在車裏。”段修嶽也換上風衣,一副要出門的樣子。
溫蘇凌揚起眉毛:“你送我?”
倆人苟且了三年之久,段修嶽都是讓司機送她回去,他自己從來沒有接送。今天是抽了哪門子的風?
段修嶽說:“我也要去公司,順路。”
她可不記得他們順路,但她沒點破這事,她也想和他多待一會兒。
溫蘇凌甜甜笑道:“那你換個低調點的車。”
段修嶽的車庫裏,都是百萬爲單位的豪車。出入她那個小區,還是太張揚了。溫蘇凌不想被拍到。
段修嶽沒理:“自行車夠低調嗎?”
“是共享單車麼?不是共享單車我可不坐啊。”
溫蘇凌碎碎念:“但我不坐小黃車,因爲我的押金它至今還沒還。你說這幫無恥的資本家們……”
段修嶽掐了她側臉一把。不輕不重,更像是摩挲,溫蘇凌笑嘻嘻地攬住他的胳膊,整個身體都想掛在他身上。
關於前任的話題,誰也沒有再提。心照不宣。
倆人進入電梯。到了車庫,他還是爲她打開勞斯萊斯的後座門。
裏面還有她昨天被脫下來的衣物,已經不能再穿的樣子,她把它們揉成一團,塞進包包裏。
段修嶽就坐在她旁邊的位置,拿過她的手,細緻把玩,似乎要將她每一道紋路走遍。
“你現在資源很少?”他問。
溫蘇凌一怔,纔想起他聽到了經紀人的抱怨。
她出道就簽了這家公司,是個小型經紀公司,全公司算上財務保潔和前臺,不到50人。
“也不少,算是正好吧。小捷就是隨口說說。”
她現在的工作量是合適的,不像頂流那麼累,也不會像一百八十線閒得在家摳腳。
“想要什麼,隨時跟我說。我讓人去安排。”
段修嶽的手指和她十指交纏在一起,語調平淡地說。
沒有高高在上,也沒有邀功請賞,這對他來說是個動動嘴皮的事。
段家經營着綜合性集團企業,段修嶽擔任總裁後,又收購了家娛樂公司,由於資本雄厚,很快就成長起來,趕上國內票房大爆,旗下知名藝人佔了娛樂圈半壁江山。
“暫時還不需要。”
溫蘇凌靠在他肩膀上,聞到他身上熟悉的琥珀香,閉上眼睛輕輕吸入,“太忙的話,就沒時間見你了。”
他的手撫上她細膩的側臉:“今晚早點搬過來。”
她睜開雙眼,瞳孔淬了陽光碎片,心跳聲慌張地敲擊耳膜。
溫蘇凌手指按着鎖骨下的水晶蘋果,仰起臉,再次和他吻在一處。
好久以前,那人也用同樣的語氣,同樣的動作,對她說:“溫凌,今晚早點搬過來。”
段修嶽讓司機停在她家小區單元樓的樓下,她裙子單薄,怕着涼,很快就進了門廳內。
她總算知道段修嶽不換車的理由——車的後備箱,裝的全是他出差回來要送她的禮物。
司機想要給她提到樓上,她直接說自己拿就可以。
接過這麼一堆大包小包,溫蘇凌就有點後悔了,這些奢侈品,光是包裝盒就足夠分量。
還好只走了幾步,她就將東西全都扔進電梯。
溫蘇凌剛進門,給閔捷發了‘我到家了’的信息,就收到了陳策替段修嶽發來的微信,是一串數字,他家的門鎖密碼。
日期格式的。
但又不是段修嶽的出生日期。
溫蘇凌沒太在意,兀自收拾自己的房間。
她租的這間公寓,在錦城只能算中檔小區,憑她的收入,全款買房沒問題,但她更喜歡租房,認識她的人每次聽說她名下一套錦城的房子都沒有,反而都覺得她瘋了。
溫蘇凌笑笑不解釋。
她把段修嶽送她的東西推到次臥。
這裏面原本是間空房子,現在幾乎全被禮物堆滿。
有的拆封了,有的維持剛搬進來的模樣。
這裏面唯一一個屬於她自己的,是一個小型保險箱。
她每天回家,第一件事就是拿酒精棉仔細拭擦保險箱的外殼。即使上面一塵不染。
“我回來啦。”
她對着空氣說。
發呆片刻,玄關傳來敲門聲。
是閔捷。
她拎着一杯關東煮,一邊喫東西一邊換拖鞋:“哎,我剛剛進小區的時候看到一輛勞斯萊斯哎!”
溫蘇凌眨了下眼睛:“這有什麼稀奇的。”
“是不稀奇。但車牌號太順了,你猜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