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知道，溫蘇凌是怎麼識破她的謊言。
段修嶽沒有和她睡過。這件事，白倩不知道是羞辱更多，還是遺憾更甚。
總之是個不被外人所知的醜聞。
年輕姑娘貧瘠的腦袋瓜裏，一點都沒有“溫蘇凌其實根本不在乎整件事”的想法。
白倩剛要徒勞辯解什麼，溫蘇凌對她展露十分溫和的笑容。
她的聲音也具有輕柔的引導力：“你不必多說，就問你一句，跟我去找段修嶽嗎？”
溫蘇凌好像天生就是這樣，當她有意向別人展示糖衣，不論對方是男是女，總是會自動忽略糖衣底下火星四射的炮,彈。
這張面孔實在過分美貌，對人笑時，眼睛像是能透過重重屏障，直擊內心。
對着這樣的人，很難說不。
最關鍵的是，白倩心中的慾望被釣上水面。
她喜歡段修嶽。
這種喜歡，關於權勢，關於金錢，關於皮囊，關於世俗中的一切。
大家嘴上都說，不會和段修嶽這樣的人扯上關係，好像只要表態，多多辱罵幾句渣男，她們就能在道德高地上抱團取暖。
可一旦面臨機會，誰又會輕言放棄呢？
包括眼前這個溫蘇凌，她和她本質上又有什麼區別？
沒有思考太久，白倩微揚起下巴，有點倔強的模樣，“好啊。”
閔捷在車裏時刻盯着倆人，甚至準備好錄視頻，只要白倩這個小白蓮出手打人，她就立刻保留證據。
溫蘇凌別看柔柔弱弱的，碰上動真格的場合，不會讓自己喫大虧。
等了半天，腦中已經上演八百萬種打法，場面卻不給面子地維持和諧。
閔捷剛要下車，問問她們怎麼回事。
倆人已經往保姆車這邊走來——溫蘇凌笑嘻嘻地攬着白倩的肩膀，姐倆好似的開了車後座的門。
閔捷簡直要驚掉下巴。
“蘇凌……？”
她拼命用眼神詢問。
溫蘇凌先把白倩送上車，以防她臨陣脫逃，嘭地關上右側車門。
她輕鬆地靠在椅背，拿出手機玩，嘴上卻說：“介紹一下，這是白倩白老師，這位，我經紀人，閔捷，大家以後都是朋友哈，別見外。”
閔捷：“？？？”
白倩再次被她弄懵了，看了眼目瞪口呆的經紀人，不知道是否要打個招呼。
車內一片寂靜。
見一點動靜沒有，溫蘇凌從手機上擡起頭：“怎麼不走？”
閔捷還在傻眼：“去……哪裏？”
溫蘇凌忍不住笑了：“品彙君庭啊。小捷，你傻啦？我每天不是都回去。”
你是每天回去，但你不是每天都帶個女人回去啊？
以爲自己想錯了，閔捷不確定地問：“是要幫白……老師，順路送她回家嗎？”
溫蘇凌眼睛沒擡：“不啊，我們都去品彙君庭。”
“……”
閔捷告訴司機一聲，坐回座位，從後視鏡中瞅了眼白倩，最後掏出手機，給溫蘇凌狂發微信。幾乎滿屏的問號。
how？？？？
andwhy？？？？
她一這樣回，閔捷心裏就沒數了——這是不打算多說的意思。
作爲經紀人，也只得最後叮囑一聲“別犯法”。
溫蘇凌回她：【亂講，我連紅燈都沒闖過。】
收起手機，閔捷絕望且忐忑地望向窗外。
溫蘇凌在手機上給段修嶽發微信，問他什麼時候回來。
這還是倆人結婚以後，第一次的通訊聊天。
段修嶽很快回復她，九點多。
距離現在，還有不到一個小時。
情人節。段修嶽從不記得這些節日，以往，都是陳策幫他自行處理。
他和其他女生談戀愛時，默認對方會覺得儀式感很重要。節假日沒有禮物，是絕對的扣分項。
段修嶽對節日的看法，覺得可有可無。
和溫蘇凌在一起後，她表達過，只想和他在一起的意思。
溫蘇凌不是第一個這樣說過的女生，卻是唯一一個讓他相信的。
現在想來，她也沒有騙他。
那些甜蜜的日常都是存在的，只不過真正的對象不是這個“阿嶽”。
今年情人節，段修嶽提前兩天記起這個節日。
原本應是情人聚會相愛的一天。他和溫蘇凌的關係，頭一次令他感到棘手。
禮物不知道要送什麼，她纔會真正開心。
蘇廉嶽的眼睛嗎？
段修嶽摘下眼鏡，按壓眉骨，緩解視疲勞帶來的酸澀感。
最後，還是隻送了一捧香檳玫瑰。
收到溫蘇凌主動發來的微信，段修嶽提前把工作分配給下屬，自己開車回到品彙君庭。
分手前的溫蘇凌，像個乖順的漂亮玩偶，每當段修嶽覺得她有點無聊，又會展現靈動的一面。
段修嶽把她惹怒後，最近表現出的伶牙俐齒，他反而覺得更有生命力。
像一個硬幣的兩面，說不上哪個更好，但他也很懷念她溫柔的一面。
他希望溫蘇凌能夠早點認清現實，那就是，蘇廉嶽已經不在了，而和他段修嶽在一起，就是最幸福的結局。
換個意思是說，她和其他人在一起，他一定會搞砸他們。誰也別想好過。
車停在別墅門前，段修嶽像往常一樣，刷開門鎖。
一進門，他立刻察覺出和以往不一樣的部分——玄關處，隨意立着溫蘇凌的榛果色刺繡面尖頭高跟鞋，證明她在家，但通入客廳的房門又被關好。
溫蘇凌在私下，大部分時間很懶，也不出去玩，心裏不排斥去外面，但身體不願意多動。每次收工回家，她都嫌棄他家的門太多。
段修嶽對自己的地盤有強烈的佔有慾，除了溫蘇凌，任何外人都沒帶進來過。
如果她把朋友帶進來……只招待在客廳，尚可忍受。
推開門，意外的是，溫蘇凌一個人坐在客廳。面前擺放着一瓶開啓的勃艮第，醒酒器底部裝滿磚紅色葡萄酒，兩支未使用的高腳杯。
她看到他，又看了眼牆上的時鐘，歪頭笑了笑，幾縷秀髮從肩膀低垂下來。她的笑容賞心悅目，連那點虛假都掩蓋住了：“回來得挺快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