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卿……”
“少卿妹妹……”睡夢中一直有一磁性的聲音喊我名字,可我始終只能看見一個堅毅的側臉。
“等這一仗我們勝利了……”
腦海中不斷浮現出一位身穿鐵灰色軍裝的男子與身着白色衣裙的江南女子的對話。
“無論到了哪一刻,你去哪,我跟到哪”
眼前女子的眼神溫柔堅定。
“許硯清,你爲何要瞞我,騙我!”
書房裏的女子淚如雨下,不可置信的看着信件。
“少…卿…,江南的雨下得比以往急了,我這生遺憾就是沒能給你一個名分,沒能將我倆的名字寫上一張婚書,你會不會怨我……”
戰壕裏一名滿身是血的男子氣若游絲的念道……
江少卿夢中的片段猶如放電影一樣快速閃過,五臟六腑撕裂的疼着,突感喉頭一陣腥甜,吐出一口血水,清醒了過來。
牢獄潮溼陰冷的角落裏蜷縮着一個瘦弱的身影,身上的衣服佈滿鞭痕血跡斑斑,明顯看出遭受過非人的折磨,劇烈的咳嗽牽扯到身上的傷口,慢慢的滲出血來,疼痛使她顫慄着,咬牙用盡全身力氣扶着牆坐下,看着眼前從窗戶照進來的光亮,眼角溼潤,額頭的血跡摻和着眼淚緩緩落下,恍惚間她好像回到了5年前。
時間流轉,當時的民國十年,父親因時局動盪不安小人加害落獄,不得不把年僅15歲的我託付給東城的至交朋友家,一下間我竟有了3個姐姐2個哥哥。
剛進家門許伯母拉着我一一介紹,
“我是許硯清叫我二哥便罷。”
眼前是一位五官俊朗的少年,欣長的個子,穿着件白襯衣,袖子隨隨便便的挽着,松着領口。
江少卿注視着眼前人嫣然一笑
“我姓江,名少卿”。
旁邊的許母看見許硯清盯着笑顏如玉的人愣了神,打趣道:
“愣着幹嘛啊,你整日閒的慌,快帶你少卿妹妹認識家裏”
“哦哦,是我怠慢了”
挑眉尷尬笑說道。
“少卿啊,這是我特地讓人給你打掃出來的香玉園”
說着便拉着江少卿走進府裏的一處院子,推門便是鵝卵石鋪路,兩旁繁花似錦,倒是有一種靜坐庭前賞花落,笑談浮生流年的意境了。
“怕來來往往的客人打擾到你,這裏安靜些也符合你的性子,今後你就把這當家一樣,安心的住着,有什麼需要同我說就行。”
許母說罷拉起江少卿的手摩挲着。
江少卿暖心道:
“謝謝許伯母的安排我很喜歡,讓您費心了”
“說的什麼話,你小時候經常粘着要我抱,這會兒倒跟我客氣起來了”
許伯母邊說邊伸手把我額前的碎髮別到耳後
“你也累了一天了,先早點回房休息”
“嗯好”目送許伯母出了院子。
見一旁石桌上坐着一人劍眉星目,那抹笑揚在堅毅的臉上卻讓人看不透
“二哥,你是有事要同少卿說嘛?”
“既然之前母親讓我照顧你,過幾天家裏會舉辦一場舞會,大多都是姐姐們的朋友”
說着便走到江少卿面前,繼續說道:
“到時你也去玩會兒”
“好”
見江少卿這麼爽快答應後,眉毛一挑點頭示意便轉身離去。
三日後的舞會辦在明曦樓,而江少卿也如期而至,剛踏進去就看見些許人隨着悠揚的曲子踏出靈動的舞步,正在和朋友閒聊家常的大姐許麗初也瞧見了江少卿,剛走進去正準備坐下,大姐過來把江少卿拉到她朋友身旁
“這是我新妹妹,以後啊你們多照顧點她”
“要我看啊,這位妹妹生的如此惹人憐,怕是到時有的是人要搶着照顧”
只見大姐身旁一位名媛笑着打趣道。
見此江少卿也便寒暄了幾句後走到沙發坐下。擡眼掃了掃整個室內,一樓大都是跳舞居多,二樓佇立着幾位身穿西服正裝拿着酒杯談笑風生的男子,身姿挺拔一看就是軍中出來的。
“小姐,我是否有榮幸請你跳支舞呢”
江少卿頭也不擡的迴應到,一一回絕這期間過來邀舞的人都讓我麻木了。
一陣輕笑傳來
“…我還以爲這句話你會說倦了,輪到我時怎麼也得換個說法呢”
聞言,江少卿一臉疑惑的擡頭
“二哥?”
心想剛纔人不是還在二樓嘛,待江少卿往二樓看去,只見所有人都朝這邊看來。
許硯清還保持着邀舞的身姿,嘴角噙着一抹笑,眼裏的戲謔並未淡去。
江少卿心中全然明瞭,這不跳也得跳了…。
“如此盛情,二哥,那我可就不客氣了”
邊說着就把手搭在其手心,與此同時身旁傳來笑意
“少卿妹妹,都是一家人倒也不必跟我客氣”
說罷兩人已走到人羣中間,隨着音樂腳步律動完成動作的同時,江少卿以舞伴能聽到的聲音道:
“我前面說過我不太會跳舞,二哥您得多擔待”
還沒等身旁的人反應過來,江少卿便一腳向對方的腳面踩下去,只見他雙眉一皺舞步險些亂了。
一個轉圈被他拉入懷裏低頭在耳旁咬牙說道:
“你倒是不客氣,我看少卿妹妹的舞步確實是該練練了”
聽到他咬着後槽牙發出的聲音,心中大快。
跟着他的舞步一退一進
“那~此時不練豈不是浪費?”
話音剛落,腳步便已重重的落下,本想踩個狠的,誰知許硯清竟然也隨着往後撤一步讓江少卿踩了個空。
對視上他眼裏的笑意後,才知道竟被他識破了,
“少卿妹妹這舞跳的挺好的,不像不會的啊”
“二哥過獎了”
一個轉圈回懷,腳跟順勢踩下,身後的人發出一聲悶哼,疼的咬牙翻眼強撐推懷裏的人出去,轉圈揚手一曲舞閉。
站直向許硯清微微行禮便往外走去,想着他喫癟的樣子撲哧一樂,笑意染上眉梢。
廳中的許硯清挑了挑眉,眼底略過一抹玩味之色,望着遠去的背影若有所思
“原來二少還有喫虧的時候啊”
一男子拿着洋酒杯踱步而來戲說道。
許硯清扭頭往旁邊睨了一眼說話的人,繼續看向外面也不說話。
“話說,前幾日蒼嶺山上的任務差點失敗,說起來還挺邪門,這條線盯了大半個月,偏偏最後關頭被人發現了,這怎麼琢磨都不對”
這男子也不理會的繼續說道。
“那批人雖然被稱爲逃兵,但這裏面有莫家,齊家的親屬,難免會有人通風報信”
許硯清下顎微微揚起嗓音冷淡說着,拿起旁的酒杯抿上一口
“子意,你找幾個信得過的盯着他們,是神是鬼一看就知道了”
“好,我這就去辦”
鄭子意把手裏的酒杯往旁邊一擱就往門外走去。
許硯清眯緊眸子,薄淡的脣掀起一絲冷笑。
從舞會出來後漫無目的的在院子裏閒逛,不知道爹的情況怎麼樣,疾步來到許父書房前,
“叩、叩、叩”
“進!”渾厚的聲音傳出。
江少卿躊躇不前的上前
“是少卿啊,有什麼事嗎?”
“許伯父,我想來問問我爹的情況,不知道會不會打擾到您”
書房裏的許父正在處理公文,在江少卿說話間已合起紙張
“少卿,來,先坐下”
說着帶着江少卿來到書房的會客區。
“我和你爹是多年的朋友,定槐他的爲人我是最清楚不過的”
“如今他被判通敵之罪,這個節骨眼兒不得不防,這事兒要從長計議”
聞言江少卿眉頭緊鎖眼眶泛紅
“許伯父,我爹身體不好,會經常咳嗽頭疼,還勞累伯父幫幫我”說完就要跪下
“好孩子,放心吧”許父一把將江少卿拉起。
就這樣我在許家一住就是3年,原以爲就這樣平靜的等待我爹出獄回家鄉過安穩日子,可現實終究是不如人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