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星凝尚沒明白修的意思,人已經被一道勁力猛然掀了起來,原本平靜無風的地方激起一層浪花,浪花夾雜着海潮將她整個人包裹其中,只短短一瞬間,她整個人就突然從地牢外面的黑山頭來到了一片地勢偏凹的湖泊中。
‘噗通’一聲,水花四濺,木星凝墜身其中,掙扎了幾下,這湖水卻像萬千斤墜物一般,拖着她墜入湖底,她艱難地屏住呼吸,但水面能達到零下30度的寒息卻直接將她最後一口氣凍沒了。
明明睜着眼睛,她卻什麼都看不到。
瞬間涌來的,是三年來數不清的喪屍頭顱與尤琾那些變異怪物,血腥味蔓延至全身,將她狠狠拽進一片屍羣漩渦中。劇痛至後背蔓延到四肢百骸,她聽到喪屍的哀嚎與僞人類沉默的悲鳴。
僞人類真的該死嗎?
被病毒席捲產生變異真的就是罪過嗎?
她聽到他們一遍遍地質問自己,卻無法回答。
這麼多年,她秉承着暗將的職責,從沒放過一個僞人類,所見之人,皆爲刀下亡魂。
她彷彿看到那些被斬殺過的喪屍正張開血盆大口上來撕扯她的皮肉,看到那些僞人類從她腰腹中的儲物空間中取出那把要人性命的雙手劍,一點點刺穿她全身的皮膚細胞。
雙眸在模糊中變得清澈,淡色冰湖中染了血,尤琾人的、喪屍的、以及……自己的……
“你活,他們死,他們活,你死。”修罩着那件隨風飄動的黑袍,臉上帶着愉快的笑,他輕倚在欄杆上面望着她,“選吧!”
極度的氣溫叫她瑟瑟發抖,她於冰冷中咬緊牙關,輕輕地閉了下眼,她想,就這樣吧!
她的意識時而渾濁,時而清醒,滿身痛苦瘋狂席捲,將她整個人都燒着了。
她在迷離的絕望邊緣想象着哥哥的樣子,卻難以相信曾經自己唯一的依靠終將有一天會遠離。
擡手擋過尤琾落下的最後一道光線,她墜身於冰湖中,冰冷的湖水最終淹沒了她。
耳邊傳來何建華模糊的聲音,“木星凝,別忘記你的使命,你的任務是保護人類,斬殺僞人類是你的職責,也是使命,排除萬難,是你的義務。”
“成功的道路上,必要的犧牲是在所難免的。”
想到那些被折磨的暗將,木星凝連指尖都是慘白的,她其實並不明白什麼纔是暗將真正的義務。
只是出於本能,覺得僞人類的存在本身就是一種離經叛道,因爲他們傷害到了人類的和平,他們導致了這個世界的不和諧,所以要剷除,所有傷害到真正人類的僞人類,都是該滅絕的。
她又恍然想起哥哥迎着陽光的臉,他站在陽光下笑的那麼純粹,他說:“如果有一天,這個世界上再也沒有惡人,那麼我相信,他們一定是被善意感化的。”
所以,如果是他,一定也不會爲了自己活命,就去傷害同類。所以,她也要跟哥哥做一樣的選擇。
修親眼看到一幕幕影像化作道道光影盤旋而出。
姑娘渾噩起身,將所有痛苦呈現在自己面前,而後隱出雙手劍,對準了自己的要害。
轉瞬之間,腰身被人環住,修的雙眸隱隱帶着擔心,阻止了她自殘的激烈意識,“那麼大無畏嗎?爲了那幾個人,真的想要犧牲自己?”
木星凝看着掌心中對準自己的刀尖,內心一片冰涼。
尤琾,到底是個怎樣的地方?這裏,究竟有多少不被人探知的危險?
難怪高層要讓她來探查尤琾的底細!可自己的目地已經暴露,想要弄清楚一些東西,怕是不會那麼容易。
“我沒想死,是你逼的。”木星凝也不知道哪裏來的底氣,在人家的地盤這麼理直氣壯,可她目中無人慣了,難以改變,所以即便到了尤琾,也不想收斂。
“是你說我和他們只能活一方的。”許是習慣了,她就着這種曖昧的姿勢擡眼看他,竟絲毫不覺得有什麼問題。
“逗你的。”修忍不住笑了起來,“就算你不殺他們,我也捨不得讓你死啊!”
他輕飄飄抱她起來,就着這個姿勢一路將她抱回住處,找來傭人替她換上乾淨的睡衣,然後又端水讓她把藥吃了。
弄好一切之後,已經很晚了。
等到真正安靜下來後,木星凝才猛然發覺,自己背後的傷口竟然一點都不痛了。
其實她的自愈能力自從來到尤琾後就失去了效用,被暗將追殺留下的傷反覆被撕裂,傷口比之前來時還要嚴重。
可自從他將她扔進冰湖再上來後,背部的傷口就像完全好了一樣,竟一點感覺都沒有了。
她想檢查一下,無奈修一直注視着她,倒是叫她不好動彈。
修眼中的欣賞之情毫不掩飾,一直□□裸地盯着她,叫她十分不自在,“看夠了嗎?”她不高興的問。
“你就這麼對待你的救命恩人?”他十分自然地坐在牀邊,手掌輕輕撫了下她的後背,輕微地一觸叫她繃緊了全身的神經,彆扭地躲了躲。
“別緊張。”修的口氣輕柔,說不出的溫和,“我的心思雖然顯而易見,但也不會強迫你做些什麼。”
修想了想,說:“我是個正人君子。”
“……”
“其實我很好奇一件事,你能回答我嗎?”不等木星凝說話,他已經接着說了下去,“他究竟是個什麼樣的人啊!能讓你念念不忘這麼久?”
木星凝知道透過那片冰湖,事無鉅細,他必定全都知道了,可有些事情,即便是真相也非常難以啓齒,她唯一能做的,只有沉默。
“其實你不說我也猜的出來。”
“暗將最高領導人之一麼!必定是驕傲又自大,明明什麼都不是,還要到處耍威風。”
木星凝沒想到他會說出這些話來,當即不滿意的怒懟,“不許你這麼說我哥哥。”
修見她生了氣,忙說:“好,不說不說……但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木星凝看向他,臉色依舊不善。
男人笑了一下,低首貼近她的耳垂,“以後,心裏要多想着我一點,可以嗎?”
“你做夢。”
“好好好,算我是做夢,那你能不能讓我這夢做得久一點?”
木星凝不想跟他多說話,索性閉上眼睡覺,決定不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