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江佳緣像脫水的鯉魚猛然從睜開雙眼，驚恐而無神地盯着前方，被汗水和嘔吐物濡溼的臉上亂七八糟，掩住她的面容卻遮不住她的恐懼。
她胸腔起伏急促呼吸，淺色的瞳子震顫了好一會兒才逐漸聚焦，從混沌的黑暗中凝聚出完整的人型——
在她正對面陳景濤正一臉擔憂，猶豫着開口：“你還好嗎？發生什麼事了？”
兩個女生也都面露擔憂，就連無形之中被排在邊緣的王銳都因她的狀態而產生了恐慌，擔心接下來自己也會遇到同樣的事情。
江佳緣愣愣看着他們，喘了快五分鐘呼吸才漸漸平穩，從剛剛極度痛苦的死亡狀態中回過神來。
嗓子和肺部的灼燒感實際上已經消失，但殘留着尖銳的痛感幻覺一波一波折磨她的神經。
臉頰上酸臭的液體如此真實，讓她控制不住地回憶起門後不受控制的自殺行爲，也在無聲提醒她——
她確確實實，死過一次。
“姐姐，擦一擦。”
就在她不自覺再次愣神時，吳煊秀拆下自己的蝴蝶結腰帶遞過去，“姐姐別怕了，你已經回來了。”
江佳緣拿起腰帶，用這廉價卻順滑的雪紡面料擦拭掉臉頰上的嘔吐物，輕聲道謝。
林子怡見她狀態好些了才詢問剛纔發生的事情。
“門後有什麼？你怎麼會這麼狼狽？”
江佳緣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反問對方：“門開的時候你們看到了什麼？我又是怎麼回來的？”
陳景濤搶答：“門後的白光太刺眼，我還沒有看清你就消失了，門也緊接着關上。而你和最開始一樣，被紅圈打印出來。”
聞言江佳緣低頭，果然看到紅圈回到了自己的身邊。
她再次被限制住。
顯然，在這個黑色的房間內，他們無法自由行動，只能等着燈光安排。
得到回答後，江佳緣便深吸一口氣把自己在門後的經歷講給其他人聽。
說完她等衆人消化完才詢問有什麼看法。
林子怡此刻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她右手食指在膝蓋上輕輕敲打，思索道：“你在門後不能控制身體，還死了，但又完好無損地回到這裏……很有可能門後是類似於虛擬現實的空間，你在進門意識出現空白的那段時間被人帶了進；虛擬現實裏的‘你’死了之後，又被帶出來。”
“可我們從始至終沒有見過其他人，而且佳佳姐的身體是一點點出來的。”吳煊秀輕聲開口，然後趕緊閉嘴，掩耳盜鈴似的垂下頭，生怕別人指責自己。
佳佳姐？
江佳緣聽到這個稱呼先是一愣，隨後跟着林子怡的邏輯猜測：“也許我們真正的身體不在這裏，現在這個空間也不過是虛擬現實，所以打印人體也很正常。”
吳煊秀見自己的話被聽進去，眼睛忍不住亮起，繼續說道：“如果真是這樣，是不是我們在這個空間死了就會回到現實？”
林子怡搖頭表示不贊同：“最好不要冒險。畢竟你不清楚這裏的死亡是不是真實的，這層虛擬空間之外有沒有另一層。”
吳煊秀乖巧點頭：“好。”
聽着三人的討論，陳景濤突然露出奇怪神情，疑惑地看着她們：“你們沒有看過小說嗎？我們現在很明顯是在一個無限流的空間當中。”
“無限流？”江佳緣皺眉，感覺這個詞語很熟悉，似乎在哪裏見到過。
“嗯，是很久之前流行的一種小說流派，當然影視劇也有，只不過比較少。”陳景濤開始回憶，“我小學的時候看過類似的小說，都是很老的書，講述的就是主角被選中進入高級科技或者異能創造的神祕空間，然後在各種不同的危險世界做任務歷練。這些世界包羅萬象，遊戲、小說、電影、動漫各種都有……”
“歷練？”林子怡皺眉，“歷練完呢？”
“呃，成神？”陳景濤撓頭，“都太長了，我沒一本看完……不過我覺得我們目前的情況很像……”
“不對，”江佳緣突然出聲打斷他，“雖然我剛剛經歷的時間很短，並且只在很小的範圍內，但我可以肯定，門後的世界和我們的世界沒有什麼差別，科技水平也一致。就連我們現在所處的空間也可以用虛擬現實技術來解釋。
我不認爲這是什麼無限流。
小說只會是小說。”
“可是，那個廟……”
一直沉默的王銳突然開口，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陳景濤連忙點頭：“對，這不就符合了無限流的設定嗎？”
對此，林子怡和江佳緣都不是很認同，但也沒有再反駁。
無論是不是無限流，他們現在都被限制住，只能聽從接下來的命令。
吳煊秀則是無理由站在她們二人一方。
第一次演出後的商討就這麼結束了。
雖然沒有得出什麼有用的結論，但五人之間的氛圍要比之前融洽許多。
王銳也因提出了關鍵的一點而融入進來，沒有之前那麼強烈的邊緣感。
黑色房間中，燈光恢復了昏暗，神祕聲音也沒有再響起，像是在給他們演出間隙的休息時間。
江佳緣環顧四周找不到任何有用的線索後把目光轉向了地面的紅圈，
她想起自己之前伸手拍吳煊秀肩膀，吳煊秀給自己遞腰帶時，身體的一部分都越過了紅線範圍，但兩人並沒有感覺到任何被阻攔的感覺。
所以這個紅線，其實可以跨過？
這麼想着，她隱隱感覺某種懸掛在意識上的限制就此消失。
在四人疑惑的目光中，她雙手撐地兩步爬出了紅圈，然後乾脆利落地站起身對他們說道：“出來吧，沒事。
其他人見她沒有任何不適，便連忙跟着離開紅圈範圍。
一直盤腿坐着讓他們整個身體都不舒服。
林子怡和吳煊秀在原地活動了一會兒身體後，便走到江佳緣身邊和她站在一塊兒。
陳景濤也想湊過去，但最終還是和王銳並肩。
三女二男分爲兩隻隊伍，開始探索這個神祕的黑色房間。
這是一百多平米長方形空間，空空蕩蕩，除了頭頂的燈光、地上的紅圈、紅光熄滅的【一日】門之外，沒有任何東西。
他們在四面光滑的牆壁上摸索，找不到任何空隙。
陳景濤還眯着眼，迎着光線在天花板上尋找燈盞的位置，卻徒勞無功。
這是一個密不透風的封閉房間，唯一能夠打開的地方只有剛纔江佳緣“死”過的【一日】門。
“要不要去看看？”陳景濤詢問意見。
江佳緣有些心理陰影，沒有動。林子怡見狀拍了拍她的肩膀，和陳景濤一起走向【一日】門。
王銳則後退兩步來到江佳緣和吳煊秀附近。
江佳緣感覺到他的靠近，冷冷斜了他一眼，拉着吳煊秀站遠。
王銳尬笑兩聲，掩飾性地轉身跟上林、陳二人。
【一日】門的位置並不在牆壁正中間，而是貼着右側轉角，留了一大塊空間。
林子怡粗略估計一下，發現剩下的位置可以再放2-3扇門。
神祕聲音說過“十日劇場”，而這扇門名稱爲【一日】，豈不是說明，還剩下“九日”門？
她環顧四周，發現按照【一日】門的大小計算，整個房間的四面牆壁確實可以正好放下十扇門。
較長的兩面牆放三扇，較短的兩面牆放兩扇。
不過只是一分鐘的思考，她就推斷出剩餘門的位置。
然後迴歸到【一日】門之前，開始觀察。
門上字體還在，像是激光雕刻上去，溝槽光滑平整沒有毛刺，甚至還打了蠟。
她指尖沿着溝槽緩緩劃過，沒有找到任何可以打光或者灌輸液體的地方——這沒辦法解釋，江佳緣進入之前時【一日】二字出現的紅色。
難道是投影？
或者這裏確實是一個虛擬現實空間。
暫時按下這點，她和陳景濤對視一眼，同時向外推門。
可是兩人施力，門板紋絲不動，像是被人從後方鎖上。
就在此時，牆上的燈光逐漸變得明亮。
五人同時感覺到自己的身體開始不受控制，向着本來的紅圈位置走去。
江佳緣想到了自己被迫“自殺”的場景，臉色微微發白。
吳煊秀看到後立刻出言安慰：“佳佳姐，別怕。”說着還握住她的手輕輕捏了捏——雖然被控制着往紅圈走，但上半身還是可以自由行動的。
很快他們五人重新盤坐回原本的紅圈當中。
華麗的燈光也開始旋轉，打下兩道燈光，照在第二場的演員身上。
是吳煊秀和江佳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