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叔三嬸,大哥二哥三哥。”

    伯府三姑娘,陶寶瓊,是陶益靑的同父異母嫡妹,她母親是伯府世子陶光啓續娶的第二任妻子,髮妻自是陶益靑的母親方氏。自陶益靑幼年方氏因病去世後,過兩年娶了陶寶瓊母親衛氏,出身系英國公府表小姐,惠安鄉君。

    伯府中從她開始到陶灼幾個姑娘都是一年生,只是陶寶瓊是幾人中個頭最高挑的,她模樣偏豔麗,今日穿了身桃紅撒花緞裙,髮髻間插扭珠鑲燒藍金釵,打眼便是一位養尊處優的華貴小姑娘了。

    待到給長輩兄長見禮後,她目光便掃向馮氏,“三嬸,灼灼呢?”

    問時,她臉上和語氣卻顯得十分平靜,如初春枝上紅梅般猶帶幾分傲氣,若不是她目光裏壓抑不住的擔憂,只怕還以爲她故作樣子。

    馮氏卻是極爲了解她,笑着拉過她的手,“灼灼喝了碗安神湯,才睡下了,她無甚大礙,寶瓊莫要擔憂。”

    陶寶瓊擡了下精緻的小下巴,嘴硬道:“我纔沒擔憂。就是過來問一句。既然沒事,那我就回了。”

    馮氏卻拉住了她,笑着道:“你還沒喫午食吧?這會兒大廚房那估計也得現做,正好三嬸這裏熬了烏雞湯,給你熱上一碗先墊墊肚可好?”

    別以爲她看不出,這丫頭嘴上脣脂還跟離府前一般不說,脣瓣都乾燥了。

    這丫頭,真是將她母親那套口是心非,嘴硬心軟學了個十成十,只是卻不知道自己年齡稚嫩,反倒顯得很可愛,反正她每次見她這傲嬌又彆扭的樣子,都忍笑的辛苦。

    “那行吧,給我下碗湯麪,”陶寶瓊嘴裏說着,身體順着馮氏力道坐在椅子上。

    還別說,這一路子急哄哄趕回來,不說肚子餓了,嘴巴也乾的很。

    不用馮氏再出聲,值守的丫頭就出去小廚房吩咐了,她倒了杯溫水遞過去,“先喝點清水。面發上了,很快就能下鍋煮熟了。”

    “我可沒那麼餓。”

    伸手端起茶杯喝水,陶寶瓊還不忘死鴨子嘴硬。

    都是一家人,誰還不知道誰的性子,陶瀚遠本想揭露她一二,被胞胎哥哥察覺制止,他們可是做兄長的,自然不能笑話妹妹,況且三妹妹對自家六妹妹也是真關心。

    陶瀚遠雖然調皮,卻不是不懂事性子,方纔只是一時嘴癢,可就見陶寶瓊喝完水,放下水杯,就看着陶益靑說:“大哥這是又留在三叔這用飯了?”

    明明是句問候的普通話,可放在陶寶瓊嘴裏,硬是給說出了挑釁般的語氣。

    當然,陶寶瓊跟陶益靑也的確不似陶博遠陶灼般親暱,反而有些冷冷淡淡。

    陶益靑挑脣一笑,“是啊。”

    他雲淡風輕,陶寶瓊卻眼睛上挑,挑刺般,“大哥倒是好閒情。”

    這熊孩子,慣不會跟自己好好說話,陶益靑也不惱,姿態優雅地端着茶杯輕吹。

    陶寶瓊就一眼一眼地撇過去看,好半天憋出來一句,“除了初一十五,大哥沒事也得去母親那裏請個安纔好,免得外人知曉了,說伯府大公子對嫡母,對嫡母不敬。”說到最後,磕絆了下,似乎覺得不好出口,可又偏重重加強了語氣。

    明明是想拉近自家母親和繼子關係,卻偏偏說的跟挑事一樣,這下不僅馮氏憋笑的痛苦,陶瀚遠直接噗嗤笑了出來,“哈哈,三妹妹真是太好玩了。”

    “你纔好玩!”陶寶瓊馬上潑辣地嗆回去,臉上卻因似乎被大家察覺到用意泛出絲暈紅。

    她又偷看了陶益靑眼,等他含笑望過來的時候,忙快速移開目光。

    陶益靑好笑地搖搖頭。

    陶寶瓊因爲覺得自己的母親是繼室,外人多言,繼母便是對繼子再好都是裝的。所以從小就算是心裏喜歡陶益靑這個兄長,還是裝作一副愛答不理還兇巴巴的樣子,就像是母親那樣高傲冷淡,免得有人說她們對陶益靑好也是惺惺作態。

    馮氏在一旁說陶瀚遠,“怎麼跟你妹妹說話的,多大人了!”

    看破不說破,小兒子還是小孩心性太重了。

    馮氏嗔了陶瀚遠兩句,就在這時,有丫頭走到次間門口稟告,“夫人,露珠姐姐過來了。”

    露珠是伯府老夫人身邊的丫頭,估計是聽說了灼灼的事,馮氏忙讓人進來。

    露珠進來後,先一一行禮見過諸位主家,才道:“老夫人聽說六姑娘受了驚嚇,特意讓婢子來問問,如今可好?”

    馮氏笑着道:“灼灼無甚事,就是出了點小事,覺得臉面掛不住,如今喝了安神湯,正在安睡,待晚些時候,我再帶灼灼過去給老夫人請安。”

    露珠屈膝又行禮,“六姑娘無恙便好,婢子這便回去稟告老夫人了。”

    “紅葉去送送露珠,”婆母身邊的丫頭,馮氏也給幾分顏面的,何況,她們婆媳關係也很融洽。

    露珠卻是個有分寸的,不會託大,倒是因與紅葉關係不錯,笑盈盈地挽着手出了次間。

    正好,給陶寶瓊做的湯麪好了,面上窩了個嫩荷包蛋並幾片薄切牛肉,牛肉自然是是特意去大廚房哪裏取來的,廚娘還特意盛了幾樣醃製的小菜和一碟子涼拌青菜,雖然簡單,卻有葷有素。

    陶寶瓊也不是挑食的人,加上是真的餓了,喫的十分香甜。

    香氣斷斷續續飄到了陶灼的鼻子裏,因爲飢餓身體便自動轉醒過來,自有丫頭來服伺她穿衣洗臉,馮氏也吩咐人去給她做面。

    即便廚娘提前和好了面,也得現切現下,等上多半刻鐘,可陶灼已經餓的不行,穿戴好衣物後,坐在陶寶瓊旁邊,就眼巴巴地看她吃麪。

    陶寶瓊:“……都是我喫過的了,你要不嫌棄,就先分你些。”

    “不嫌棄,我最喜歡三姐姐了,”陶灼眼睛還有些紅腫,心情卻好了起來,尤其看到陶寶瓊還在這裏,頓時喜滋滋地道,“不用分碗了,拿雙筷子來,咱們一起喫啊。”

    “哼,我信你,你今日最喜歡這個明日就最喜歡那個了,”陶寶瓊嘴裏說着嫌棄的話,神情卻很是受用,仰着小下巴將碗往她跟前遞,“諾,快喫,看你餓的那樣兒。”

    作爲曾經也是陶灼最喜歡的人之一的陶瀚遠,有些喫味地小聲跟陶博遠嘟囔,“六妹妹昨日才說最喜歡我,這會兒又換人了。”

    陶博遠拍了拍胞弟的肩膀,“你是第一天知道妹妹了?信她的甜言蜜語,你就輸了。”

    喫完陶寶瓊碗裏的,陶灼自己的面端上來,她又吃了一小碗,被陶寶瓊嫌棄地道:“你少喫些,別撐着,看你臉圓的成甚了,少喫些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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