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六姑娘被瓜撐到了 >第12章 第12章
    “張太醫,真的沒有法子治了嗎?”

    及到陶光啓拿着帖子請到太醫院右院判張太醫到,給老太爺一番診治後,道讓伯府準備後事,邵氏也愣怔了。

    便是老太爺不醒,她也沒想過他竟嚴重到如斯地步,身體不由晃了下,被身後的陶玉琅眼疾手快地扶住,“母親。”

    邵氏閉了下眼,擺擺手,順着他的力道坐在交椅上。

    便是再不待見老太爺,分居兩院,眼不見爲淨,可再也沒想過他會死,更未曾想,這一日來的竟這般突然。

    “無法,便是我方纔施了銀針,也就是吊着口氣罷了。”張太醫搖頭,“伯爺常服虎狼之藥,加之精氣殆盡,迴天無力。”看了看躺在牀上臉色已經開始青白的承寧伯爺,這位都這把年紀了還這般貪戀女色,沒馬上風一下過去算是得了一分體面了。

    所以說,男人啊,上了年紀,也休要逞能,便是服用藥物也不可,好好活着不好麼?作甚非得貪慾,傷身傷命呦。

    張太醫內心獨自腹誹,收斂醫箱便要告辭。

    邵氏便是再難受,也強打精神令丫頭取了不菲診費塞給張太醫手中,老太爺病的不光彩,這裏面卻是有幾分封口的意思了,張太醫常來往高門顯貴間,不消邵氏言明也有分寸不會胡亂外傳。

    “光啓,你去送送張太醫,”邵氏親往室外送了張太醫幾步,如此吩咐陶光啓,而後被陶玉琅扶着返回室內,看着躺在牀上人事不省的老太爺,酸上心頭,與他說道,“你父親,這輩子,年輕時候還算成樣,誰知老了老了越發糊塗了,竟落個這般不體面的下場。”

    陶玉琅心中悲痛難耐,可父親也的確讓他這做兒子的難以言說。

    老太爺這病不光彩,張太醫診治時,馮氏和衛氏便避開了,因此這會兒內室裏也沒旁人,只他們母女兩人,邵氏看了看喘氣少出氣多的老太爺,忍不住多說幾句。

    “都說娶妻娶賢,納妾納美,可這妻妾怎麼可能相安無事,爭寵吵嘴能少了麼?我也就是上了年紀不樂意搭理你父親跟他那姨娘,可就這樣,這張老姨娘還不消停。玉琅啊,你如今只芳皎一個妻子,若是能守得住,便守着吧。莫學你父親跟大哥二哥他們置妾納美,不是好去處啊。你二哥也就罷了,都是他那姨娘給她張羅的,你大哥卻是個恨人的,他那後宅女人多,這些年了就沒個安生的時候,忒的氣人。”

    陶玉琅本就與馮氏感情甚篤,從未起過納人的心思,再見父親這光景,母親言語,也深以爲這話極對了。

    後宅女子本就依附男人而活,若是隻正妻一人,便是有些紛爭也是夫妻二人口角矛盾,可若是摻雜了旁的女子,妾室爲爭郎主寵,家宅不寧是輕的,重的便是如張老姨娘這般邀寵爭鬥,累及性命。

    雖然如今的大嫂衛氏,萬事不管大哥如何寵愛別的女子,可前頭的大嫂,陶益靑的母親卻是因爲大哥胡來,後宅一團污糟,本就虛弱的身體越發鬱結於心直至撒手人寰。

    反正叫陶玉琅說,他是看不上自家親大哥於女事上所爲。

    老太爺病倒,可府裏該操持的事務也不見少,承寧伯府裏如今是衛氏與馮氏一同掌家,遇大事還要邵氏拿主意,非是衛氏這個世子夫人能力不足,她只是懶怠管理。如今妯娌兩人在偏房各自見着自己負責事宜的管事,這些事務若不處置,堆積起來更繁重。

    瞅了個空隙,衛氏起來舒緩了下身子,看正耐心聽管事嬤嬤彙報的弟妹,輕輕搖了搖頭。

    便是費心費力打理這府邸,可自己那夫君卻不是個良人,她也落不着他半分好,要不是怕自己不掌家,下人們捧高踩低對女兒不利,她真想關起門清淨過日子。

    等管事嬤嬤退下,馮氏也擡頭活動了下肩膀,見大嫂走了會兒,復又坐下拿起賬本子翻了翻,冷豔的臉上帶着幾分不耐,脣角不由揚了下,“大嫂,你那邊可還順利?”她這個大嫂,起初才接觸時,還以爲她是那種端着架子高高在上冷漠的貴女,可相處久了,卻發現這人只是面冷罷了。

    比如她家閨女陶寶瓊,學的她母親衛氏一臉的高冷豔麗,其實最心軟不過,不然她家灼灼也不會跟她那般要好,還常常惹得陶寶瓊跳腳,掉落高冷僞裝。

    只是,陶寶瓊是小姑娘,馮氏卻不好跟閨女似的去逗弄大嫂,因此平日裏妯娌兩人相處的倒也和美。

    “還行,”衛氏冷淡地回答她,只是若是忽略她不耐煩的神色,這話還有些說服力,明顯是不耐煩處理這些瑣事。

    馮氏點了點自己個跟前的賬本子,“說起來,寶瓊她們也到了學習掌家的時候了,該學着看看賬本處理下簡單的事宜了。灼灼那孩子是個坐不住的,我卻偏愛寶瓊幾分,不弱大嫂到時候幫我帶灼灼,我帶着寶瓊,免得她們哪裏做不好,咱們當孃的不忍心呵斥。”

    衛氏想到那位古靈精怪,每次見了自己都一臉癡迷眼睛眨也不眨的小姑娘,眼中閃過幾分隱忍的笑意,有心答應,卻偏偏嘴硬道,“不要,你那閨女笨得很,聽說繡個花樣子都不成,我管着府裏針線女鑿,教不好她。你當孃的,一點兒都不上心,閨女家的不學好女紅針線,往後長大了豈不讓她難做。”

    嘴裏說着嫌棄的話,卻從袖子裏掏出一個軟布小包,丟到馮氏面前桌案上,“看來你也是個手笨的,閨女針線都教不好,諾,拿去自用罷。”

    “這又是做的什麼?”馮氏忍笑打開。

    “給寶瓊做的披帛,這色她不喜,扔了也可惜,讓小六將就着穿去,”衛氏一臉高貴模樣。

    馮氏卻抿脣笑了。

    這些年了,她都記不清從衛氏這裏得了多少大大小小的外衣內裳了,而這套理由說辭,真虧了她大嫂用了這麼多年都不帶換一個的。

    “這繡工精湛,便是宮中繡娘都及得上,我就替灼灼謝謝她大伯孃了,”馮氏女紅倒也不錯,但也僅限於不錯,與精與湛卻不挨邊。

    而陶寶瓊小小年紀,那繡工卻跟衛氏一般很是出彩了,因此,有時候看看衛氏母女,再看看她們母女,馮氏覺得也許是閨女隨了自己,但又沒隨好才做不好女紅。

    她輕笑了下,“灼灼於女紅上實在不開竅,我以後也不逼她了,就那樣吧。”

    衛氏斜眼,偏帶出幾分風情來,“這是你當孃的該說的話,”然後又哼哼了兩聲,“她那手指頭粗短的很,紮了不少針眼子,不做也好,免得做出來的繡片都是血點點子。”

    馮氏心道,不怪自家閨女,從小就說自家大伯母美麗的很,這一眼,連她這個女子都有些驚豔,偏她那個大伯子世子爺是個眼瞎的,放着如此美婦人不愛,偏去寵那寡淡眉眼的姨娘們,真是魚目死眼。

    想到大伯子,不免往內室那方向瞄了一眼,見屋子裏都是心腹也無旁人,馮氏便挪了煤凳靠過去,“大嫂,你說這次張老姨娘能不能保住命?”

    雖然張太醫來時,她們妯娌倆不在屋裏,可先前那郎中來給公爹診治時,因都不知他緣何忽然病倒,兩人都在屋裏伺候着,所以郎中那些話兩人都聽到了。

    都是掌家多年的內宅主婦,京城高門大戶裏見過聽過的隱私也不算少,又怎會不知老太爺這病裏的貓膩,他這一病倒,張老姨娘可謂是“居功甚偉”了!

    馮氏是分管廚房這塊,“早先,我就跟母親說過,張老姨娘從大廚房弄了太多肉食給老太爺喫,母親也訓誡過她,可後頭她倒是不從大廚房弄肉食了,我卻聽說她在青松院給老太爺親手做,還博了老太爺誇讚,就越發上勁了。上了年紀本就該素食少葷,纔是養生之道,張老姨娘這不是害人麼。”

    妯娌倆關係好,就算衛氏披了個高冷的外衣,馮氏卻知道她性子,極愛聽誰家長短紛爭的,果然,就見衛氏也靠過來半邊身子,聲音低了幾度,“那大葷之物倒也罷了,你沒聽出那郎中的意思,都是因爲老姨娘他們……”

    她沒說,只挑了挑眉,衛氏自然聽得懂,哼了聲,“那些個姨娘們,不就是靠着那個。”

    當初,若不是爲了要個孩子,她甚至都不愛讓陶光啓近身,也幸好她身體爭氣,一次就懷上了她家寶瓊,在她眼裏,陶光啓也就這作用上有些看頭了。

    “芳皎,你跟三弟就挺好,”她自己個婚事上不順,卻也願意看那些夫妻只彼此一雙人的,尤其還是關係交好的妯娌,“前些天做了點芳膏子,味道不錯,等回去讓丫頭給你送去。”

    馮氏名下自己也有胭脂鋪子,但衛氏極爲擅長制胭脂香膏調香,比她鋪子裏的香膏還要優質,便不客氣地道,“那就謝過嫂嫂了,灼灼總說她大伯孃身上好聞的很,我呀,也沾沾嫂嫂的光,讓她覺得我這個孃親也好聞一回。”

    “小六慣會油嘴,”衛氏她就愛叫陶灼小六,非但沒有陶錦珊叫陶灼小六時的輕視,反倒帶着親暱,“她小孩家家的,合蓋用些清淡的香脂香膏子纔好。”

    雖然她也沒有用濃烈香膏,味道更清雅,但裏面添加的些藥物,並不適合小孩子。因此,早先也給陶寶瓊和陶灼調的香膏子,只是滋潤身體,並無多少味道。

    兩人的話題從老太爺的病上,聊着就聊偏了。但邵氏這邊,卻是風雨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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