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裏還有伺候的三等丫鬟,陶灼便擺手讓她們都出去,只留下翠竹和採荷,“何事?”
“姑娘,婢子今兒上午去大房,聽四姑娘院兒裏伺候的小丫頭子銀花說,昨日王貴去找四姑娘了。”
“誰?”
陶灼一時沒想起來王貴是哪個,平兒忙解釋,“就是王姨娘的大哥,也就是四姑娘親孃舅。”
“哦,對,”她一時忘了,“他找四姐做什麼?”
“銀花說,王貴跟四姑娘關起門來說的話,她也是偷聽到的,說王貴去訴苦,說因爲王姨娘失勢,他們的日子如今過的不好,想要四姑娘賙濟些。”
聽到這裏,陶灼不由皺眉,“這個王貴未免太不知高低了,怎麼要銀子要到四姐那裏去了?怎不去找王姨娘?”饒是對陶如珍不喜,王貴是她親舅,可陶灼覺得王貴此舉不妥當。
平兒道:“婢子聽說,這個王貴染上了賭博的惡習,許是王姨娘不給他銀錢了吧。不過四姑娘顯然不知,還詢問怎麼會過的拮据了?只是,王貴說家裏想供養孩子讀書,日後求得主子恩典不再做下人,就算是做個掌櫃的,也好不再給姑娘丟臉之類的話,”說到這裏,平兒覺得王貴這就是在說大話。
不說他家供得起孩子讀書識字,這在管事的家中是常事,只這除了賤籍,那得是主子大恩典纔行,畢竟王家是家生子,身契本就不是王姨娘和四姑娘可以左右。
陶灼也很意外,尤其前面平兒說這王貴賭博,“他莫不是拿話來誑四姐?”
“婢子覺得是,而且最主要是,姑娘您不知道,這王貴勸四姑娘什麼,”平兒聲音更低了兩分,“他居然勸四姑娘,去找個有權勢的男子,去做妾!”
“什麼!?”
陶灼大驚,身子坐直了,盯着平兒,“當真這般說的?”
採荷跟翠竹也很喫驚,只是採荷看了翠竹一眼,她卻面不改色。這麼久了,採荷也知道了翠竹與她們似乎不同,倒沒有自己大丫鬟被翠竹奪走的危機,有時候反而佩服她的冷靜穩重。
其實,翠竹只是當時在暗衛營時,被訓練知曉了更多陰暗的事情,且陶如珍如何關她何事,才無動於衷。
“嗯,婢子當時也嚇了一跳,還特意問了銀花好幾遍,她說是真的,”平兒繼續說下去,“王貴說,如今王姨娘失勢了,說不定連當初的二姑娘都不如,得被大夫人配給個貧寒人家,不如一開始就爲自己打算,嫁到高門顯貴裏,便是做個貴妾,也比過嫁到寒門中過苦日子強。”
平兒這個自身沒法子的人,都覺得嫁給個百姓做平頭正臉的娘子,比做妾室的好,不想四姑娘卻不是,“問題是,四姑娘還很有些得意,讓王貴不必擔心,說她已經在爲自己籌謀,雖然日後可能只是個妾室,可也會足夠體面。”
陶灼越聽越坐不住了,“她居然已經爲自己打算了?還是個妾室?她……”
她站起身來,走了幾步,忽然頓住,想到了之前晉王前來,她去送梨水一事,莫非,她打的是晉王的主意?
即便是個妾室,也有足夠的體面?
陶灼眼眸猛地瞪大,是了,伯府庶女做晉王妃的確不夠資格,可側妃卻還真的有可能。
。可晉王都那樣明顯的拒絕她靠近,她竟然還沒死心。
追求喜愛的人就算了,明顯的她是看中了晉王的身份地位,不過也更可能是因爲晉王長得俊美。
還是,該說她毅力堅強嗎?
她看向平兒,問,“可問過那個銀花,她說是哪位了嗎?”
“沒有,”平兒搖頭,“銀花說,四姑娘只讓王貴別操心,就打發他走了。銀花是才留頭的小丫頭子,年齡小,平時不近身伺候四姑娘,也是巧了才偷聽到。”
“她怎麼會告訴你?”
“這個其實也是巧,”平兒嘿嘿笑了兩聲,“先前您不是與四姑娘打架麼,婢子怕她怨恨您,就尋了王姨娘院裏的小丫頭子套近乎,這個銀花是個饞嘴的,婢子沒事就拿些零碎點心果子的給她喫,她饞嘴,就愛找我說話了。”
陶灼無語地看着平兒,“我就說怎麼你每次要點心都那麼積極,你這個包打聽就是這麼來的啊?”
平兒笑嘻嘻地道:“跟人套近乎,不得投其所好,才能套着話麼。而且,其他院子裏可不像咱們其華院這麼好,您賞下來的小零嘴,那些人都稀罕極了。而且有的那掃地的婆子,給把瓜子兒就能跟你說好多閒話。”
其實,這也是姑娘默許她的,不然她也沒那麼大膽子,無事便滿府裏跑着去跟人套話。
陶灼道:“行,這事我知道了,別與人說漏了。”
“婢子的嘴風,姑娘您儘可放心,”平兒是個只往肚裏吞,不往外吐的,每次跟人說話時,都是聽得多說的少。
陶灼也是順口叮囑一句,“這事你也有跑腿的辛勞,當下我讓採荷給你個荷包當獎賞。”
“多謝姑娘賞,”平兒機靈地就出去了。
陶灼則心中不平靜地坐在椅子上,她這個四姐可真是敢啊,她難道不知道伯府有個規制,伯府的姑娘不許爲妾嗎?
難道是被榮華富貴迷了眼,忘到腦後了?
既然這事自己知曉了,那就不能放任。
採荷按照陶灼方纔吩咐去賞了平兒後,進來,“姑娘,這事您打算怎麼做?”
按照她的思路,該去告知長輩。
不過,陶灼卻道:“我先問問四姐吧。”到底是個姑娘家,私下能勸好就勸勸。
“許四姑娘不會聽您的勸,”誰不知道,自家姑娘跟四姑娘不和,“且,您怎麼說自己知道了這事?”
“你讓人去查查那個王貴,看是不是真的賭博,要真賭的話,”陶灼就哼笑了下,“四姐問起來,就說我聽王貴說的,他拿了銀子出去賭,跟人吹牛講出來的。”
採荷沒想到姑娘會這麼打算,也笑了,“這個倒是好,姑娘聰慧。”
陶灼攏了下頭髮,頭一仰,“那是,小聰明我還是很有的。”
算計別人這種事她做不來,但遇事自會去想應對的法子。
今日宴席,陶如珍也去了,看到陶灼還揚起笑容打了個招呼。
若是以前,陶灼還不會特別注意,現在知曉了她的盤算後,不免多看了她兩眼,還真是看不出來,她居然打着那樣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