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到校門口沒等多久,小王就來了,葉野徑直坐到汽車後座。

    喬毅猶豫一瞬,打開了副駕駛的車門,一上車他便抱着胳膊假寐。

    汽車開動後,葉野趴在車窗上看車外的風景。

    這時的首都還沒有二十年後那麼繁華和現代化,不過一眼望去四處都是正在動工的大工程。

    一個重要的政治經濟中心已有雛形,

    小王給喬震雷當助理當了五六年,每次見他倆都驚歎他們關係好,今年夏天他還幫兩人去飯店點過菜。那時他還以爲他們的感情能一直保持下去,沒想到也有吵架的一天。

    自從上車後,兩人全程無眼神交流,都沉默不說話,彷彿是兩個半路拼車的陌生人。

    最初,老闆說兩孩子吵架吵到決裂,他還不信。

    現在,他終於對老闆說的話有了實感。

    喬家住在有名的富豪區,這裏住的人非富即貴,喬家的房子是一處獨棟別墅。

    喬震雷和蘇西都很忙,本來說好的一起喫晚飯,最後只有葉野和喬毅各據餐桌的一角,沉默地夾菜又沉默地咀嚼。

    相隔不過兩米,卻好像隔着太平洋,彷彿根本感受不到對方的存在。

    煮飯的保姆是帶大喬毅的張姨,她在一旁滿臉慈愛地看着他,不停地幫他夾菜,恨不得他能把桌子也喫進去。

    偶爾,張姨也慈愛地看向葉野,溫聲勸她喫菜。

    她的目光太有存在感了,葉野總忍不住從一桌美食裏擡頭看她。

    飯後,葉野被張姨帶去看爲她準備的房間。

    張姨態度很熱情,一邊走一邊跟葉野說說,她說:“房間被我打掃過兩遍,牀單被套也都是乾淨的,你先看看,有問題再叫我。”

    葉野進屋一看,說不出任何不滿意的地方,房間確實不錯,既乾淨又整潔,還添置了不少用品,任誰也看不出是一個客房。

    說是專門裝修給喬震雷女兒的房間,葉野都相信。

    爲了避免尷尬,葉野進了臥室後就沒再出去,一直窩在沙發上看書。

    喬毅在他自己的房間裏玩電腦,屏幕上是一個單機遊戲,只要他連續點擊鼠標,遊戲人物便會揮動短劍劈砍boss。只是boss也不是傻的,它會左右閃躲,而且手裏的石錘不斷反擊。

    boss的傷害高,喬毅又不閃躲,於是他的遊戲人物血條嘩啦啦掉。而boss的血條賊厚,遊戲人物的每一擊對它來說如同刮痧。

    沒多久,音響裏傳出遊戲失敗的音效。

    如果葉華在場,他一定會驚異爲何喬毅玩得那麼菜,要知道他們倆可是縱橫街機室“三十年無敵手的boss收割機”。

    喬毅煩躁地把鼠標和鍵盤推開,站起身透過窗戶看向夜空。

    天空黑漆漆的,星星月亮都看不見蹤影,如同他的心情。

    “咳……咳咳咳……”

    這時,隔壁傳來撕心裂肺的咳嗽聲,喬毅不自覺挪動步子,等他反應過來時,他的手已經握住了葉野的房門把手。

    來不及退開,房門從裏面打開了。

    兩人的視線隔空對上,對視了幾秒,葉野率先垂眼看向地面,解釋道:“我只是去樓下喝杯水。”

    喬毅的嘴翕動兩下,最終什麼也沒說,後退一步讓她出來。

    葉野小心地繞過他。

    她剛洗完澡換上睡衣,頭髮還滴着水,不過嗓子又幹又癢,想要喝水的慾望催得她來不及吹頭髮。

    等她離開後,喬毅還站在她的房門前,臉上面無表情,但衣袖裏捏起的拳頭青筋暴出。

    張姨聽到她咳嗽的聲音,正準備給她拿杯熱水上去,沒想到她自己下來了,問她:“咳成這樣嗓子疼不疼?有藥嗎?要不我現在出去幫你買點藥?”

    葉野忙攔住她,“我早上去醫務室找過醫生,她給我開了藥,我喫完應該就好了。”

    聽她這麼說,張姨才停下外出的腳步,“那我給你燉個雪梨潤潤喉,你等一下就好。”

    葉野禮貌道謝,“麻煩您了。”

    喫完張姨燉的冰糖雪梨,葉野覺得嗓子好了一些,不像剛纔那種喉嚨乾旱到要龜裂的疼。

    葉野平時都是六點起,不過她爲了早起去□□看升旗儀式,特意定了四點的鬧鐘。

    因爲那一盅冰糖雪梨,她今晚入睡比前幾日順利許多,心裏對升旗儀式的期待也多了幾分。

    不同於葉野,喬毅幾乎一整夜沒睡,葉野的房門一開,他便睜開了眼睛。

    南北方氣溫差異真的很大。

    這是葉野出門時心裏的想法。

    要是在安市,這個時節還是穿短袖的時候,然而首都早上的冷風卻能凍她一哆嗦。

    不過她因爲在感冒,出門時故意多穿了一件外套,此時正好合適。

    可能她起太早,又或者是這片區域的車很少,總之她往外走了很久都沒有攔到車。

    這個點天還很黑,雖然路兩旁有路燈,葉野還是有點害怕,還好她跟張姨借了手電筒。

    葉野開始有一點後悔,她應該做好完全的準備,應該瞭解清楚附近的交通情況再行動的,現在可不像二十年後什麼時間點都能打到車。

    又往大道上走了很久,葉野終於攔到一輛出租車。

    司機大叔一看就知道她要去看升旗儀式,“現在去可能稍稍有點晚,不過也能看,就是位置不太好。”

    葉野念着剛纔受的苦,堅持要去。

    “那行,我保證把你安全送達。”司機大叔熟稔地啓動車輛,載着葉野向□□駛去。

    此時天空依然只是矇矇亮,車燈打開視線依舊不好。

    霧濃露重,在外面待太久,葉野覺得她的衣服都有點潮,頭髮上有許多小水珠,只希望不會因此加重感冒。

    離目的地越近,人越多,車輛也多,通路完全被堵死,出租車在大道上行駛宛如烏龜爬行。

    眼看已經六點半了,葉野心裏着急,於是和司機大叔商量道:“要不我就在這下車吧,您告訴我往哪裏走就行。”

    司機大叔也不想往車堆裏擠,爽快地給她指了個方向,並說:“走得快十分鐘就到了,不耽誤你看升旗。”

    害怕錯過,葉野一路順着司機大叔指的方向狂悲,越跑人越多,然後看到有人在排隊。

    等她一問排隊的阿姨,得知原來前面要檢查身份證才放行。

    葉野摸摸她的包,發現除了一些衛生紙和錢,根本沒帶身份證。

    所以凌晨四點,頂着黑夜走了小半宿,完全是在做無用功。

    剛纔跑得太快,葉野累得直喘粗氣,那麼低的氣溫竟還出了一身汗,風一吹,身體忍不住打寒顫。

    排隊的阿姨看她沒帶身份證,還安慰她:“沒事,明年再來,升旗儀式每年都有的,快回去補覺吧。”

    葉野點點頭走開了,其實按她的性格,她需要親自去前面求證,到底是不是真的必須要帶身份證才能進。

    只是她覺得胸口不舒服,憋悶得有點喘不太上來氣。

    沿路慢慢走了一小段,胸口那股難受勁不僅沒減輕,反而越演越烈。

    葉野實在堅持不住了,不顧花壇邊上的灰塵,一屁股坐在轉頭上。

    有行人注意到她,關切地上前來問:“姑娘你怎麼了?是不是有哪裏不舒服?”

    葉野覺得頭重腳輕,呼出的氣多,吸入的氣少,胸口絞痛好似立馬要窒息。

    恍然間,她想起了十一年前,那個冬天哮喘發作的回憶。

    她拉住一個人的手,氣若游絲地說:“請你幫忙叫一下救護車,我可能哮喘發作了。”

    後面發生的事,葉野不太記得請了,她只記得她昏迷前看到了喬毅擔心的臉。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