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壁時不時傳來咳嗽聲,聲音雖然很小,但如同在他神經上跳舞,弄得他煩躁非常,導致他幾乎一夜沒睡。

    爲什麼不照顧好自己?心那麼硬的人身體爲什麼不硬一點?都已經決定老死不相往來,爲什麼故意咳嗽讓他心疼?

    這幾個問題一直在喬毅心裏循環,煩得他想衝到隔壁問個究竟。

    “咔擦。”

    是隔壁的門開了。

    然而等他穿戴整齊追出去,卻早已不見人影。

    昨晚降霜了,氣溫很低,喬毅一個火力旺的大男人都覺得冷,他真想把人逮回來揪着耳朵問:你有沒有腦子?本來就不舒服,大早上作什麼妖?

    在外面找了半天,依舊不見人影。

    喬毅拿出手機,操作鍵盤,數不清第幾次將葉野從黑名單裏放出來。

    不過電話還沒來得及撥出去,一輛出租車停在他身邊,司機大聲問:“是不是要去看升旗儀式?上車走吧。”

    坐上車,喬毅才意識到,可能葉野不是故意亂跑,而是去看升旗儀式了。

    這麼想着,他心裏的怒氣散了幾分,但生出更多怨氣。

    然而,不管是怒還是怨,沒見到人,他心裏就是擔心,還是要找,他問:“師傅,從這附近去看升旗儀式都走這條路嗎?”

    司機:“也不是,不過有經驗的老司機都走這條路,不容易堵車,也近。”

    如此,喬毅只能希望葉野能攔到出租車,並且和他走一條道。

    出租車行駛過程中,他聚精會神盯着路兩旁,不放過任何一個和葉野相似的女孩子。

    然而一直到出租車堵死,喬毅也沒找到葉野。他不打算去看升旗儀式,眼見天亮了,他決定放棄,便讓司機掉頭送他回家。

    只是車剛調頭,喬毅不經意瞥見花壇邊的人羣,以及被人羣圍住的葉野。

    當他看到葉野痛苦滑坐在地上時,他有種彷彿有人用錘子兇狠敲他的後腦勺的感覺。那一錘子破壞了奪走了他對身體的控制,以至於手腳不聽使喚,大腦失去思考能力。

    被葉野牢牢抓住的路人是個熱心阿姨,她見葉野難受得不行,焦急地向旁人求助,“誰有手機啊,幫忙打電話叫一下急救,小姑娘她哮喘病犯了。”

    圍觀的人羣中有好幾個人有手機,但他們都沒打過急救電話,正在知如何下手時,喬毅衝進去把葉野抱走了。

    熱心阿姨:“剛剛那小夥子緊張得冷汗都流下來了,應該和小姑娘認識,我們就別擔心了。”

    有人應:“是這個理。”

    其他人便放下心來,彼此又聊了幾句,才慢慢散開。

    話說回喬毅,他把葉野抱上出租車後,焦急地催促司機開車去最近的醫院。

    司機想問些什麼,剛開口就被他吼:“讓你去你就去,車費是吧,待會兒你要多少給你多少,快開車!”

    喬毅的臉色沉得嚇人,見司機被他唬住麻利地啓動車輛,他才又看向葉野。

    葉野的面色不復往日的紅潤,而是顯現出一種灰敗的青黑色。她張着嘴大口呼吸,然而胸口劇烈起伏,明顯呼吸不暢。

    喬毅被她嚇慌了神,急得指尖顫抖不已,不停地催促司機加速。

    司機沒生氣,他能理解喬毅焦急的心情,何況他曾經也遇到過這種情況,當時他的反應比喬毅更失態。

    司機是個心智成熟的成年人,不可能跟他一個大小夥子計較,“小夥子你別急,聽我說完。我女兒也有哮喘,我算比較有經驗,你這樣子不僅不能減輕你朋友的痛苦,還可能造成不好的後果。”

    聞言,喬毅宛如抓住救命稻草,“你快說我應該怎麼做?”

    司機一邊儘可能安全地加速,一邊跟他說,“你先把兩邊的窗戶搖開,保持車內通風,然後你把她衣襟的扣子解開,將她扶起來,讓她能正常呼吸到空氣。”

    喬毅按照司機的說法一五一十行動,最後扶着葉野靠在他肩頭,幫她撫胸口順氣。

    司機通過後視鏡觀察他的一舉一動,發現他雖然依舊很緊張,但是沒有亂了分寸,給他說事的完成得很好。

    做完這一切後,喬毅見葉野的臉色沒有變更差,稍稍鬆了口氣,醫院也到了。

    因爲提前打過電話,急診的醫生都在等着,他們一到醫院葉野就被推進了搶救室。

    人進去後,喬毅站在門前愣愣地等着,直到搶救室的燈起又熄滅,他才脫力坐到地上。

    此時此刻,他心裏對葉野的怒氣和怨氣早消失得無影無蹤,只慶幸她平安無事。

    接到喬毅電話的葉大發和楊秀芝,當天下午就趕到了。

    彼時,葉野還未甦醒,一直開着吸氧機。

    透過重症室的玻璃,楊秀芝看到躺在病牀上的葉野,眼淚一下就流下來了。

    葉大發看過之後,與一旁的喬家父子瞭解情況。

    喬震雷面帶愧疚,“大發哥,這事怪我,把葉丫頭叫去家裏後,我沒好好照顧她。”

    具體過程,喬毅早在電話裏交代得一清二楚,葉大發只想知道葉野的現狀。現在不是討論誰對誰錯的時候,而且他深知這件事怪不到喬震雷頭上去。

    喬毅:“醫生說,再過三個小時就可以從重症監護室轉到普通病房,除了有點低氣壓,沒有其他問題。”

    聞言葉大發纔算放下心來,天知道他接到喬毅電話時差點被嚇得心臟驟停。

    喬震雷進一步寬慰他,“我已經聯繫過他們院長,他承諾過決不會有事,你放心吧。”

    葉大發向他露出一個真誠的笑容,“麻煩你了,孩子沒事就是萬幸。”

    喬震雷拍拍他的肩膀,“行了,咱們什麼關係,不許說這種話,你和嫂子從安市急急忙忙趕過來,還沒喫飯吧?我讓人送飯過來。我公司有點急事,先離開一下。”

    葉大發點點頭,“不耽誤你正事。”

    喬震雷走後,他去安慰一旁的楊秀芝。

    葉野再醒來,已經是第二天早上的事了。

    恢復意識睜開眼的第一瞬間,她看到的是守在牀邊用棉籤給她潤脣的喬毅。

    等喬毅對上她睜開的眼睛,葉野清晰地看到他眼裏迸發出巨大的驚喜。

    “葉野你醒了,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葉野張嘴說“沒有不舒服”,結果聽到自己發出沙啞至極的聲音。她想,鐵片劃拉最粗糙的砂紙都比這好聽,這嗓子,用破鑼嗓來形容都是客氣的。

    喬毅又問:“那你要不要喝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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