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醫女逐夢亂世 >第2章 瓊夫人
    記憶裏溫柔的貴妃常對我笑,變着花樣地給我和鈺哥哥做點心。我曾和祖母說,貴妃娘娘是皇宮中最溫柔心善的娘娘,其他的娘娘都會嫌棄我和祖母,身爲女子,出身低微,還幹着着骯髒事。只有貴妃娘娘,不但不嫌棄我們,讓祖母爲她看病,還讓我和鈺哥哥一起玩耍。

    那時的祖母聽到我一番肺腑之言後,祖母臉上涌起了我看不懂的情緒,只是輕嘆一句,霂兒還小,有些東西你是看不到的。

    “霂兒不必安慰我,母妃走了何嘗對自己不是一種解脫。你走後,母妃常說,你們在的日子是她人生最快樂的日子。”月光照耀下的那人,眼框裏似乎閃爍着盈盈月色,原來溫柔的人傷心起來也是那麼溫和動人。

    “鈺哥哥怎麼會知道我在乾坤醫館問診?”

    “你莫不是忘了慕家是我的母族。”

    我恍然大悟,原來乾坤醫館的掌櫃親自登門請我去以男子身份坐堂問診,不是意外。

    “多謝鈺哥哥,果然知我者,鈺哥哥也。”

    “本想…去乾坤醫館尋你。可待我回京,你已成了國公府少夫人。”

    “不必擔心,我在國公府過的很好。國公和國公夫人待我非常好。只是平日裏無聊了點,日子有點難捱。”

    “霂兒可否願意再去乾坤醫館坐診?”

    “若是公婆同意,我定赴約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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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與溫鈺重逢後,心中陰霾早就一掃而光。回到宮宴,見身旁林逸用他修身的手指玩弄着雕刻精緻的酒杯,時不時指中的扳指與酒杯發出碰撞的聲音。桌旁的燭光映着他忽明忽暗的臉龐,看不出他真實的表情。我只覺他渾身散發着一股夾雜着酒香的冷氣,我便往旁邊摞了摞。

    “出去玩了一圈,就忘記自己的夫君了?”他冷冷道。

    “妾身害怕離夫君太近,一時怕斷送了夫君的姻緣與仕途,二是實在受不住對面貴女們熊熊怒意。”

    話音剛落,一隻大手,席捲而來,一眨眼間,我正依偎在林逸身旁。

    “你幹嘛,你瘋了吧?你不要你那些桃花,我今日還想活着回去!”

    他似沒聽到我的抗議,正笑眼盈盈的望着對座。

    “喫着碗裏的還望着鍋裏的!招蜂引蝶!”

    “哦,鍋裏的還沒喫過呢,要不哪天試試?”

    聽到他着放蕩話,我不禁臉一紅,一句反駁的話也從嘴裏吐不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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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看着晉陽公主一襲粉衣在舞池中的曼妙身姿,我一個女人差點都要留下豔慕的口水。一曲舞罷,她卻說:“聽聞夏世子新娶嬌妻,在京中素有美名,不知今日可否賞本公主的臉,爲大家奏樂一曲?”話罷,對面那羣人傳來陣陣譏笑。

    明眼人都明白這是刻意挖苦讓我出醜,可身旁那人卻一言不發,一副看好戲的模樣,毫無替我擋過的意思。

    只見,溫鈺立馬上前,“父皇,少夫人今日身體不適,可否能讓兒臣替她演奏一曲?”

    溫鈺的求情更是引起了在座的議論紛紛,這次可不止對座了,感覺自己前後左右都在有意無意地帶着不懷好意地目光看着我。就連楚國公的臉色都難看了幾分。

    一向驕陽跋扈的公主哪會善罷甘休,她如今只把我當做強她夫婿的惡女子,對我肯定是窮追不捨,讓我在林逸面前顏面盡失。

    “哦,我看今日蘇夫人還生龍活虎,怎麼一場宮宴後,突然就病了呢?林世子,你這新娶的夫人怎麼如此弱不禁風?”

    “吳王殿下說笑了,內人身體康健,多謝牽掛。”

    我知林逸心從不向我,可今日又怎料到他是如此胳膊肘往外拐,難道自己是破壞他和公主情緣的第三者?

    在衆目睽睽下,我走向殿中央,委身道:“妾身不過是一介鄉野女子,曾與祖父遊歷天下,順着大運河有幸路過江南廣陵,去過春風樓,目睹過芸娘一曲《廣陵散》,至今久久難以忘懷。妾身琴藝不佳,不及芸娘十之一二,但願藉着今夜這皎潔月色和御花園裏的曇花,學着芸娘自蒙雙目,到殿外彈奏一曲《廣陵散》。不知公主可否願意在旁附舞一曲?”

    “朕三下廣陵,都不見芸娘一面。沒想到,蘇夫人恰巧路過便見的芸娘。若是今日,蘇夫人能復刻一二,朕定有大賞!”

    晉陽公主本想推辭,但見自己父皇如此表態,便如啞巴喫黃蓮吧。她還是一臉鄙夷地望着我,好似在說,同臺競演,看誰當衆出醜!

    一時間,太監宮女們魚貫而出,手秉着微弱燭光,照亮殿外方寸天地。御花園裏的曇花便出現在殿外,我要公公們將曇花圍繞一圈在琴身旁。而琴的位置,正落在月光下。

    遠處,孫夫人正擔憂着望着我,搖搖頭,好似表示着此事不可。我又怎可不知,此事若成,黃金百兩;若是不成,頭顱落地。可我偏要堵這一把,若是世間女子都在權勢的風中的,似柳絮般隨風飛揚,命不由己,爲何不借着着風勢,飛向更遼闊之地?

    真心擔心我的,不止孫夫人一人。溫鈺走來,似想說什麼,他目光朝着右方微閃,又欲言又止。最後只落得滿是擔心地望着我。

    “不必擔心,我如此做,定是有九分把握。”

    琴聲起,衣訣揚,憑藉着觸覺的記憶,撥動着琴絃。月華如瀑,一瞬間,彷彿指尖流淌地是如水月光。

    忽地風起,吹的衣袂飄飄,不知在座各位不知自己是被清風吹亂了心緒,還是被着月下琴音撩撥了心絃。

    周圍突然想起了一陣躁動,待到我撫完最後一個音,四周正被盛開的曇花的包圍。若說今日月色如水,而這月下盛開的曇花更是天宮瓊漿,禁不得一絲塵埃沾染。

    大家都紛紛讚歎着琴色,美色,月色,花色,四色相和的妙處,皇上也笑得合不攏嘴,正揚言道重重有賞,賜了我一個瓊夫人的稱號。

    而身旁的公主,早已氣得臉一陣青一陣白,恨不得當場發作,將我撕扯成兩半。

    我不經意望向那“罪魁禍首”——林逸,他正與旁邊的是侍衛商量了着什麼,目光未曾落到我身上半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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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會結束,小屏委屈巴巴地同我說:“世子先乘轎子回府了,只能委屈小姐着坐着偏轎回府了。”

    我忍不住摸了摸小屏的頭,安慰道:“我今日算是把公主得罪徹底了,不用走路回府已是萬幸。”

    “小姐,這天底下也只怕只有你纔會這麼講!小姐,你可不知今夜你那一曲,多少貴女臉都氣白了,那嫉妒的眼神都要從嘴巴里流出來了!”

    “小屏,我只是藉着這天時地利人和,營造了一種花前月下撫琴的氛圍,可這要比起這琴技,我哪比得過那些貴女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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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到府上,小屏總纏着我告訴她今夜的奇景是如何做到的,我又是何時學會矇眼撫琴的。

    小屏總跟着長不大的小孩子似得,今夜不聽到故事就不肯閉眼睡覺。

    我說,小時候,向祖母學習切脈時,便矇住雙眼,放大觸覺的觀感。當時祖母便讓我蒙目彈琴。關於選擇《廣陵散》的原因,是陛下聽聞廣陵風景好,便大興土木修建大運河,直通廣陵。而陛下三下廣陵都未見到芸娘,未聽到芸孃親自彈奏的《廣陵散》已是遺憾。即使我今夜撫琴並不出色,陛下心裏也會先入爲主,只把我當做廣陵的芸娘,忽視偶然的錯誤。而曇花,便是今夜舒適,我去花園看時,曇花已吐花骨朵,花開定在今日。只是讓它接受琴聲薰陶,催使花骨朵的綻放,我本也是賭一把,沒想到這次竟得了上天的眷顧。

    “小姐真是神機妙算!”

    “撫琴本是風雅事,有人能憑藉着高超琴技,化腐朽爲神奇,在荒蕪曠野也能生出一朵花;而我只不過藉着這風月之景,用琴聲爲它錦上添花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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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屏走後,本解衣欲睡,月色入戶,欣然地想翻出牀頭醫書,藉着月色點燈夜讀。

    忽地眼前一黑,滿眼的月光被那人身影遮擋,月色從他周圍散開,靛藍色袍子好似染上了一層若有若無的氤氳,眉上沾染了深更的寒露,眸子如月亮般皎潔,他好似踏月而來,不染一塵,又自帶着一股貴氣與王者風範,好似玉皇下凡,天將親臨。

    我呆坐在牀頭,擡頭仰望着他。他正直直地望着我,用他纖長的手指托起我的下巴,他俯下身子,近在咫尺的距離,微弱的鼻息聲都被無限放大。鼻尖溢滿了那人身上的酒味,我連忙用力推開他來者不善的身軀,他好似被刺激般,愈發用力地朝我撲來,我本以爲下一秒我作爲女子的貞潔盡失,沒想到他最後竟落在我肩膀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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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醒來,發現自己正在牀上躺着。遙想着昨日不是在桌前伏案而睡,怎麼今日醒來…而身邊人早已不見蹤影,我連忙檢查胸前衣物,完好無損,我才長吁了一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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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幾日來,便想着如何才能開口與孫夫人說,自己去乾坤堂問診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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