飄天文學 > 一時喬合 >第2章 2
    墨綠色的車門被裏頭的人踹了好幾腳才勉強打開,下來一個穿着運動裝的女生,個子不高,但是還帶着口罩和墨鏡,看不出一個大致的樣子。

    “怎麼開車的,停車場出車速度這麼快,趕着回家進祖墳是嗎。誰是車主?”墨鏡上方露出兩條皺在一起的眉毛,女生低着頭拍掉不知名的碎渣,還露出了一道淺淺的劃痕。

    “我我我。”程岷看了一眼喬洲,喬洲剛剛還好好地和他說着話,如今像是被人點了穴一樣,呆愣在原地。

    “走保險還是私了。”

    女生連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他們,又自顧自繞到後座,打着電話的同時,還比劃了一個手勢,後座的車窗徐徐地降下來,是一個看起來四十歲左右的女人,地上還滾落着酒神包。

    喬洲看着那婦人的側臉有些臉熟,但一下子沒想起來是誰。

    程岷扯了扯喬洲的衣服,“這車走保險還是私了……?”

    喬洲原本死死盯着那個女生的眼睛這才挪開,重新落回程岷身上,“走保險。”

    他這個商場無敵,但可以堪稱生活低能兒的程大怨種,還沒意識到對方的車比他的車要貴上兩倍不止。

    “駕駛證給我。”女生嘴裏嚼着泡泡糖,伸出了一隻手。

    “哦哦哦,你等等。”程岷折身跑回車裏,拿出了一個黑皮冊子。在這種自帶話語權的女生面前,他好像就沒產生過什麼自主的思想。

    女生翻開第一頁,虎口夾着過塑頁,四根手指朝着喬洲。喬洲視線隨之下落,落到了她中指關節的繭子上。

    以前時雎從來不喜歡好好握筆,壓得中指有些變形和出繭。

    “程岷?”女生似乎有些意外見到這個名字,又覈對了好幾遍,咧着嘴笑了幾聲,衝着後頭車裏的婦人道,“媽,這不巧了,大水衝了龍王廟。”

    這時候車裏的婦人才挪動了一下,看到她的全臉,程岷沉睡的記憶一下子驚醒。

    這不是陸岸影視的謄總嗎!

    “滕總不好意思……”程岷已經不知道該從哪裏進行找補了,他沒聽說謄總最近回來密虞啊?

    那眼前這位……

    程岷又把目光挪到已經把墨鏡摘掉的女生臉上。這和機場大屏幕的廣告牌逐漸重合起來。

    時雎?!

    “我和謄總來密虞的消息還沒有說出去,本來是說明天會去拜訪程總,聊聊我和陸岸合約到期之後的事情。可現在車壞了,那就沒辦法了。”時雎咬着墨鏡腿,看起來一副爲難的樣子。

    一旁的喬洲忽然開口,“時小姐要不介意,我可以代勞司機一職。”

    程岷一張嘴都要合不上了,這可真是說曹操,曹操到。這喬洲和時雎之前那麼深的淵源,這中國又幅員遼闊的,怎麼在這小小的密虞市撞見了。

    時雎臉上浮現出有些迷茫的神情,“噝,我感覺你好像很眼熟,我們之前是不是見過?”

    喬洲身側的手纂成了拳。

    時雎失憶了……?

    “時小姐開玩笑了,這是我朋友喬洲,在歐洲呆了十多年纔回國。”程岷趕忙出來打圓場,他此刻恨不得楚頤和在這裏。

    這究竟是什麼修羅場。

    “喏,我的微信,你加我吧。那就還要麻煩喬先生,明天早上十點來接我們。”時雎很自然地將微信的二維碼遞出去,“程總早上十點應該有空吧。”

    程岷狗腿的同時開了自己微信的掃一掃,他現在腦子裏就是那幾個經紀人衆口一致的‘時雎可真是性子好’,壓根忘了時雎上來第一句就是劈頭蓋臉地罵人。

    “有,怎麼會沒有。謄總和時小姐隨時隨地來,我都隨時隨地有空。”

    程岷心裏竊喜,忍不住打了個響指,這可是天上掉下來的餡餅啊。

    喬洲強壓着鎮定掃了遞到眼皮子底下的二維碼,微信彈跳出來一則消息。

    【你已添加了關關雎鳩,現在可以開始聊天了。】

    拖車從停車場入口駛進來,兩個穿工裝的人瞄準了時雎的車牌,指揮着車架緩緩下移。謄總也撐着傘從破損的車上下來,手裏拿着一柄純黑的傘,傘把的底端還印着疊交在一起的r字樣。

    “那就明天見。”時雎雖然還是帶着口罩,可露在外頭的眼睛笑着眯了起來。

    程岷還在夠着身子,巴巴兒的打着招呼,“好的時小姐。”

    藍白相間的出租車載走了時雎和謄總,程岷纔回過味來。此時雨也停了,楚頤和見他們許久沒來,便自己走了過來。來的第一眼,就瞧見了稱得上是有些失魂落魄的喬洲,和興致勃勃的程岷。

    以及還在冒着白煙的車。

    “程岷!”楚頤和驚叫着,上手就來扯程岷的耳朵,“我不就一會兒沒盯着你嗎。”

    “祖宗祖宗,塞翁失馬焉知非福。”程岷理直氣壯地把手裏的屏幕亮到楚頤和眼前,“我們剛剛碰見陸岸影視的謄總和時雎了。”

    “是撞上了。”喬洲艱難地組織着措辭,“物理上的撞上了。”

    楚頤和半信半疑地鬆了手,點開時雎的頭像,一條條地翻着她的朋友圈。

    “欸……等下。”程岷又反應過來了些什麼,“剛剛時雎是不是管謄總叫了聲媽?”

    喬洲垂眼看着程岷,幾年不見,他的反射弧並沒有隨着時間的增長而增長。

    “你不知道嗎,時雎的媽媽就是陸岸影視的謄總。不然爲什麼時雎從小,來開家長會的只有她家的保姆,她永遠說家裏人在忙。”

    程岷和楚頤和皆是吃了蒼蠅的表情。

    “那時雎見到你,沒對你說什麼?”楚頤和把手機還給程岷,又多了一步轉賬試探的動作,確定了時雎沒有轉頭就把程岷刪掉才安心。

    喬洲單手叉着腰,另一隻手揉捏着太陽穴,大概是沒有休息好的緣故,裏頭的神經跳着疼。

    “沒,看起來像是失憶了。我有學心理的師兄說過,人如果在受到巨大創傷之後,人體出於自我保護機制,會選擇性遺忘些東西。我想,她應該忘了那件事之前所有的事情。”末了他又補充了一句,“你家裏還有車吧,明早借我開開。”

    “你有駕照嗎?你開慣了歐洲,能開的慣國內的交通嗎?”程岷算是有些後怕,緊緊捂住口袋裏其他的車鑰匙。

    喬洲深吸一口氣,白了他一眼,“十八歲那一年我揹着你們所有人回國了一次嗎,不就是來考駕照來了嗎?二十五歲那一年,你來接我的那一年,我不就是回來延長駕照換本了嗎?”

    “哈,合着你二十五歲還回來過,你沒和我講?”楚頤和算是聽明白了,這倆哥們,完全就是穿一個褲筒出氣的。

    喬洲飛速地指向了程岷,“他叫我回來的。”

    程岷氣的想要掐死他。

    出租車上,時雎解鎖的手機屏幕一直都停留在一個界面上。

    “這就是十年前那個小子?”謄總打破了車裏的寂靜。

    時雎沒有遮遮掩掩,點了點頭。

    “那你裝什麼失憶。”謄總不理解地皺了皺眉頭,“你們這些小年輕,我真是搞不懂。”

    “媽,人家初中之後就出國了,學的還是整容外科。這是爲了誰,我就不必多說了吧。我這不是讓人家少一些愧疚麼,畢竟那件事又不全是他的責任。”時雎還是低頭刷着喬洲的朋友圈,裏頭髮的都是些學術文章,偶爾中間還夾雜着學術獎杯,不過都是些英文。

    “少自戀,你這點就學了你爸。”謄總微微側了側身子,瞥見了喬洲朋友圈裏那些獎項,“成績倒是還可以,他多大了。”

    “二十七……”時雎忽然覺得不對,“媽,你能不能別那麼八卦。”

    謄總臉上就差寫上‘爛泥扶不上牆’這幾個字,“我是幹什麼的,我沒有點敏銳的嗅覺,能在這一行幹這麼多年?”

    “少自戀,別學我爸。”時雎及時回懟,她的嘴皮子可是繼承了謄總的一大半。

    “你不討厭他啦?”謄總賊兮兮地壓低了聲音,“哎喲,我不知道是誰高中的時候在家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

    時雎雙手捏緊了手機,心裏默唸‘這人是我媽’。

    “嗐,你也這麼大了,走的也不是不準談戀愛的合約路線。你喜歡,就去吧。”謄總又恢復了陸岸影視董事長的做派。

    墨鏡一戴,誰也不愛。

    “哦我要叮囑你的,你這次可別住去別墅了。這母女的身份,我還壓着呢。”

    時雎胡亂地點頭,“知道了,我去公寓那邊住。”

    自從出道之後,謄總就沒再讓她回過別墅那個家了。時雎也知道謄總的一番苦心,當初她頂着股東的壓力把時雎簽下來,後續資源又給的好。也是時雎肯努力,雖然不是科班出身,可那一張臉上鏡之後居然是完全不同的一個人。再加上磨練演技的加持,時雎倒也一步一個腳印爬到了現在這個位置。

    但背後嚼舌根的人也不是沒有,時雎只有做的滴水不漏,才能在這個刀尖上跳完一支完整的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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