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久沒見了？
時雎不是近視眼，在喬洲下車的一瞬間就已經注意到他了。就跟初中時候的他一樣，到哪都是人羣裏的焦點。不同於以往的青澀，喬洲現在要表現的更加成熟。以時雎在圈裏看了這麼多男星的眼光，被白襯衫長袖遮住的手臂，一定是勻稱的肌肉線條，連喬洲垂下的手背，都鼓着青筋。
想到這，時雎不自覺舔了舔嘴脣，明明有些涼快的夜晚，讓她覺得燥熱起來。她翻了個身，把發燙的臉埋在被子裏。外頭的雨淅淅瀝瀝，慢慢地哄着時雎入睡。
第二天一大早，喬洲特意避開了早高峯的時間出門。很久沒有開左舵車，他上車前還多踩了幾腳剎車，以此來糾正以前的習慣。
時雎的公寓坐落在市中心，走幾步路到隔壁街，就是大型的綜合性商場。喬洲在路邊瞧見了依舊是昨天那樣戴着口罩和墨鏡的時雎，連包都沒有帶，手心放着手機，手指之間夾着不知道裝了什麼的牛皮紙袋，另一隻手還拿着咖啡。時雎認出了喬洲在微信裏發給她的車牌，衝着他招了招手。
“早上好。”
時雎彎着身坐進車裏，這輛底盤低的車讓她整個人陷進座椅裏，手裏的咖啡差一點就撒到地墊上。
“給你帶了早飯，程總昨天說你剛從歐洲回來，我想你應該喫的慣貝果。”
喬洲看着她把安全帶繫好才緩緩起步挪出車位，他看了一眼放在中間雜物箱上的紙袋，剋制地說了聲謝謝。
“喬先生是密虞人麼，聽口音好像也不算是南方人。”時雎真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每一句話都像是兩個第一次見面的人才聊的話題。
“叫我喬洲就好了。”喬洲藉着後視鏡和等紅綠燈的空子，一遍又一遍瞧着低頭玩手機的時雎，“我小時候在密虞唸書，高中就出國了，所以沒有口音應當也是這個原因。”
時雎也不傻，自然是感受到了喬洲近乎熱烈的目光。她心裏默默算着時間，再下一次等紅燈的時候，同樣也擡起了頭，和後視鏡裏喬洲的視線撞了個滿懷。
喬洲很快又移開了眼睛。
時雎心底暗笑，有些明知故問道，“那你是做什麼的呀？”
“整容醫生。”喬洲說到這，語氣明顯黯淡了些。
“那還挺好的。”時雎只當是沒觀察出什麼，忽然撐着座椅朝他湊近，“欸你也知道，我這個職業其實少不了這方面的需求。要是我回了密虞，可以拜託你賣個人情，幫我做些日常護理嗎。密虞我不常呆，這裏的醫生我也不熟悉。”
喬洲握着方向盤的手一緊，時雎今日沒有噴香水，只是她淡馨的體香繚繞在他的鼻尖。
“我得先評估時小姐的狀況，才能給出答覆。”涉及到專業，喬洲總是慎重且客觀。
時雎含糊的應了幾聲，又繼續低頭玩手機。時雎的公寓離程岷開的程和傳媒也就二十來分鐘的車距，從停車場上樓，電梯剛打開，就看見程岷在門口迎接了。
“你不來？”程岷一把擋在了電梯門上，裏頭喬洲已經摁了一樓的鍵。
喬洲一根根把程岷的手指摳下來，“今天約了和醫院見面，你們聊。”
時雎推開會議室的門，謄總看起來已經到了一段時間，面前的茶早就涼了，她一門心思都在翻看着手裏的合同了。時雎微微側身向後望去，走廊裏除了程岷來的身影，再沒有第二個。她垂下眼睛，收好了有些失望的眼神。
楚頤和很及時的也把時雎迎進來，給她倒上了一杯白開水。再之前某場活動裏，藝人喜好備忘錄當中就有寫，時雎從不喝茶。
“謄總您覺得這份合約如何。”程岷挨着楚頤和坐下，對面的婦人臉上看不出一絲一毫的表情。
謄總終於看完了最後一頁，合上了硬皮文件夾。其實圈裏對時雎這種高位的藝人，條款都差不多，只會在分比利潤那裏多或少幾個點，再有就是會不會同公司達成帶新人的協議。
“程總雖然車技不怎麼樣，但做事倒是實在。”謄總幽幽地開口，又將合同交給時雎，“你自己看看。”
那上頭白紙黑字寫着合同字眼，可在時雎眼裏，這無疑就是賣女求榮，“我不看了，謄總覺得好就行。”
“不急，我還有一件事。”謄總雙手交疊在桌下的膝蓋上，“我知道程總名下有個整形醫院，在國內也是數一數二的。我想借着這個機會，讓陸岸影視旗下的演員與程總的醫院合作。費用方面，程總想如何開呢？”
程岷一拍大腿，他就知道這大餅喫不得。這謄總明擺着先禮後兵，先用時雎的合約釣着他上鉤，再把這事兒推出來。要是他不答應，那時雎的合約也會打水漂，這情況纔是真的騎虎難下。
“合作這事兒倒是好說，若是陸岸影視的藝人來醫院，費用我按照最低的算，那程總也不能讓我太虧不是？”程岷不放過捕捉謄總神情變化的機會，只是這位老狐狸從始至終都是一副樣子，“陸岸的藝人，幫我醫院做做廣告，總是可以的吧。無關整容，就只是宣傳醫美方面。”
雖然整容在圈子裏都是心知肚明的東西，可也不好昭然若揭。
謄總沒有開口，但她提筆在最後一頁簽上了自己的名字。時雎見狀，也緊跟着簽了字。
“那期待和程總合作愉快了。”謄總率先站起身，這時候才露出一個恰到好處的微笑，“隨後會有陸岸經濟部的人和程總這邊對接。也請程總髮一份醫院的商務郵箱給到陸岸，也會有人把藝人過往的病歷資料打包好發給你。”
程岷算是打碎了半邊的牙往肚子裏咽，他也就只有用時雎的合約來安慰自己，才過的好受一些。
畢竟這可真的是一顆粗壯的搖錢樹。
就像程岷和喬洲擔保的一樣，醫院建在了遠離市區喧鬧的地方，爲了找到地方，喬洲感覺自己驅車甚至爬到了半山坡。繞至一片寬闊地帶，他纔看見了醫院的全貌。門口早有接待的護士在等，站在‘諸宜’這兩個字底下非常顯眼。
當初楚頤和還嫌棄程岷取名直白，也就得到了一句‘賤名好養活’。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託這個名字的福，諸宜經手的患者，一例醫療事故都沒有出現過。
“喬醫生真的是你誒。”護士開口的語氣充滿了崇拜，“程總當時說喬醫生要來，我們都以爲他在誇海口。”
喬洲啞笑，對於程岷來說，小事靠不住，大事拎門兒清。
“喬醫生先去辦公室看看吧。”小護士輕快地走在前頭，一點說話的機會都沒給喬洲。
醫生辦公室分佈在各個樓層，小護士徑直帶着喬洲上了最高層。四周走廊都是乾淨的落地窗，這裏不同於樓下的往來人數，基本都是冷冷清清。看着牆上掛着的字眼，大部分也都是各個主任頭銜。兩人一直走到最裏頭才停下腳步，喬洲的英文名牌掛在門口，磨砂金屬在陽光下折射着柔光。
他不在國內讀書，說他的中文名字遠不如英文名字來的出名。
“一般您這個級別的醫師，每半個月纔會去市裏的分部坐診。如果平時您沒有手術的話，想去也是可以的。”
護士將手裏的安排表遞給喬洲，上面第一行的起始日期是下週，已經有人預約了。
諸宜整容分部是出了名的注重隱私，所以纔會設立在市區邊緣。平時沒有車來車往，安靜的地方也適宜病患修養。而醫美部門則是設立在了市中心，就在程岷經紀公司樓下，佔據了整整一大層，去做醫美的人往往都沒有需要面診看骨相的整容人羣來的敏感。
當然最重要的，還是當初程岷租賃寫字樓時，中介說租的多均價也就便宜的多。
誰會跟錢過不去呢。
“哦對，還有您的助手，今天她休假了沒來，明天您就能見到了。”小護士從懷裏的一摞紙中間抽出一張紙，單獨放在上頭，“這是她的簡歷，您可以先看看。剩下的，就是下週預約就診的患者信息，您也可以先熟悉熟悉。如果還有什麼問題，您再叫我就可以啦。”
喬洲聽完小護士噼裏啪啦的連珠炮，道謝着點點頭。小護士離開後，還貼心的帶上了門。一時偌大的空間安靜下來，喬洲只是輕輕瞥了一眼置在病例上頭的簡歷，默唸了三遍名字之後，就放到了一邊。
手機在口袋裏‘嗡’的震了一下，是來自程岷的微信。
【程山民】：快告訴我，你還喜歡時雎對不對，讓我覺得是在公費幫你們談戀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