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驚鴻上船見到臨時搭檔時，不禁陷入了沉思。
“日安，離目的地至少還有一百海里，要不要玩會兒塞爾達？”源賴光盤腿坐在上鋪，衝着剛進船艙的楚驚鴻晃了晃手中皮卡丘限定版switch。
楚驚鴻：“你玩吧，我睡覺。”
她彎腰躺進下鋪裏，眼睛一閉就不聞窗外事。
源賴光放下switch趴在上鋪往下探頭，只能看見楚驚鴻冷漠的背影。
他倒不覺得自己被冷落了，畢竟能和這位獅心會會長搭檔的機會很少。何況今天可是要下海，緊身潛水服和機甲服差不多，不能看見楚驚鴻cosplay，還不允許他喫代餐了？四捨五入就是他要和綾波麗一起開EVA了！
圓夢的宅男高高興興地躺回去玩塞爾達了。
坐船是一件很不舒服的事，尤其是小型快艇，浪一層又一層打過來，整個船艙都在搖擺。就算是楚驚鴻也會覺得頭暈，需要一段時間的適應，也不知道源賴光是怎麼做到玩幾個小時塞爾達還能活蹦亂跳的。
衛星探測不到的範圍有三海里，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海面上一眼就能望到底，真要下去搜還得費些事情，判斷下潛深度只能靠聲納。
糟糕的是他們剛靠近目的地，天氣就忽然變壞了。
開始只是淅淅瀝瀝地下起小雨，沒過一會兒就變成了大風浪，天空籠上黑色綢布，海域變得危機四伏。豆大雨水砸得人睜不開眼，特製的面罩可以保證他們能正常通話，但在暴雨中也只能靠喊的。
源賴光拋棄了日本人的矜持，大聲傳遞着信息：“現在信號還連得上，不能再向前了！”
“我一個人下去，你待在船上等我信號。”楚驚鴻踩上船頭，往欄杆上扣了一條連接鏈。
源賴光覺得她瘋了。
目前爲止，他們還不能確定楚子航失蹤究竟是不是尼伯龍根造成的。
尼伯龍根，顧名思義即爲死人的國度，是龍類建立的獨立空間。它的入口無法被發現，只有被龍類選擇，亦或者是死者才能進入。
也就是說，就算是這裏真的存在尼伯龍根，他們也很難進去，哪怕進去了也是白給。還不如等天氣放晴，先做其他探測工作，在岸上等楚子航自己出來，畢竟執行部一把手應付這種局面總要比他們兩個在校生有經驗。
源賴光想不通，楚驚鴻不會不明白這個道理，但她偏偏一意孤行，硬是要單槍匹馬跳下海去找人。
“不行，教授不會同意的！”他扯住了牽引繩，“這種天氣下海，你瘋了？”
楚驚鴻回過頭，雨幕中幽幽燃起一抹燦金的火焰，那是她眼睛的顏色。
“楚子航不在，我就是任務第一負責人。”她的聲音具有很強的辨識度，哪怕在浪濤和暴雨齊奏中也能清晰地傳入耳中，帶着不容置疑的威嚴。
源賴光的血統評級同樣爲A級，面對楚驚鴻展露黃金瞳的威壓，他只恍惚了一陣，下意識想遵從對方的命令，但很快回過神。“你該聽我的”這樣聽起來強勢且毫無道理的回答顯然不能令他滿意，依舊執拗地扯着牽引繩，不讓楚驚鴻跳下去。
“Youjump，Ijump的梗已經過時了，我是不會說那句名臺詞的！”源賴光沒頭沒腦地來了這麼一句，像是《少年JUMP》裏阻止同伴尋死的熱血漫主角，倔強地盯着她。
楚驚鴻：“……”
她再次產生了“源賴光真的是日本人嗎？”的疑問。
楚子航是典型的孤狼，能動手就決不多逼逼，其他人都只能跟在他後面收拾殘局。而身爲一脈相承的楚姓人士，楚驚鴻的行動風格只比她叔叔要好上那麼一丁點，至少她在行動關頭還願意解釋搭檔提出的疑問。
“不是尼伯龍根。”她言簡意賅地說道，“尼伯龍根的入口必須是某種界面，我原本以爲這場雨就是契機，但我們還能聯繫上學院就證明不是尼伯龍根，我要下去看看。”
雨幕也算是“界面”，可以作爲尼伯龍根的入口，報告上寫了在某場暴雨之後，楚子航和其所在船隻就失蹤了。
她說得好聽，源賴光的心思卻足夠敏捷。
“那水面呢？”源賴光一針見血地指出了她話中的漏洞，扯了扯手中的牽引繩，“你是想自己跳下去試試看吧。如果真的是尼伯龍根，那可不是我拉一下你就能回來的事了。”
她對尼伯龍根有着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執着，當年她叔叔帶來父母的信息，實際上也沒那麼明確指出是死訊，紙面上的內容是“失蹤”。
誤入尼伯龍根出不來，就和死了差不多。
楚驚鴻對父母印象不深，也找不到那座令她父母失蹤的尼伯龍根，但如果她叔叔也進了尼伯龍根出不來了，那怎麼辦呢？
她只有這一個親人了。
源賴光：“我要跟你一起下去。”
“不，會很礙事。”楚驚鴻冷酷無情地回絕了。
“我長這麼大，從沒有人說過我礙事！”源家大少爺拽着她的牽引繩死活不放手，操着一口臺灣腔大聲反駁，像極了港臺劇裏衝着男主無理取鬧的女二號，臺詞卻不倫不類地混搭了網文裏霸道總裁的風格，“很好，女人，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楚驚鴻多看了他一眼，回答：“中文沒學好就找老師多練練，臺灣和內陸還是有點文化差異的。”
兩人對峙片刻。
源賴光忽地笑了起來，眸光清亮如刀鋒。
“你果然和傳聞中的不一樣。”他說着鬆開了手上的牽引繩，“居然會吐槽。”
楚驚鴻心想什麼叫“居然”，她也是個正常人，源賴光渾身上下都長滿了槽點，還不讓人實話實說了？
“我很抱歉打攪你們，但請注意這是公共頻道，我倒是不反對你們閒聊，但這邊至少有半個部門的人都放下手頭的工作偷聽你們談情說愛了。”耳麥裏傳來第三個人的嗓音，特地調大了音量，能讓頻道里的其他人在暴風雨中聽見她說話。
說話的是陳墨瞳，本次行動後方指揮。
楚驚鴻知道這位前輩十分擅長揣摩心理和觀測細枝末節，就算不爲卡塞爾學院工作，也能憑一手超凡入聖的側寫能力進入FBI就職。
事實也是如此，這次楚子航能這麼快找到西沙，靠的就是陳墨瞳的支援。
陳墨瞳說着要討論正事，實則加入閒聊：“新聞部的讓我轉達，楚師妹祕密交往對象的名單又要增加新人了。我已經和他們強調過你不會嫁到日本去，楚子航也不會同意，但那幫狗仔顯然不會聽。”
楚驚鴻：“……”
見鬼的祕密交往對象名單。
“那是你的後宮名單嗎？我也上榜啦？”源賴光興致勃勃地問楚驚鴻，“其實你不用嫁到日本去，我可以入贅的。”
陳墨瞳誇他：“小學弟很有前途，我看好你，努力往上爬，哪天干掉榜首那個臭屁的小子，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皇后了！”
楚驚鴻感覺自己的臉都被狂風暴雨吹僵了，擺不出其他表情來面對這兩人。
源賴光真心實意地認爲入贅是個脫離家族的好辦法，更何況對象是個冷美人，他可以！
源賴光帶着希冀問道：“你看我怎麼樣？”
楚驚鴻冷漠地拒絕：“不要御宅族。”
紅髮巫女在聯絡終端的那頭快活地大笑，源家大少爺還在忘我地飾演被傷透了心的御宅族，他們似乎都忘了這是公共頻道，把好端端的聯絡平臺變成了學院吐槽大會。
楚驚鴻不得不再次強調任務的事。
陳墨瞳拆了一根棒棒糖含在嘴裏，含糊不清地告訴兩人：“告訴你們一個好消息，不是尼伯龍根，失蹤的船隻已經在附近的島嶼找到了，只不過少了幾個人，船老大說他們考古隊下海去了。這下面有個海底墓，磁場屏蔽了信號，失聯是在預料之中的。”
“海底墓？”
“咦，我沒有說明嗎？”耳麥裏傳來翻動打印紙的聲音，“下去那夥人是打着考古隊名義的盜墓賊，領頭的女人偷走了胚胎，她老闆是一個叫考克斯·亨德利的美國人……嗯，沒錯，是混血種。”
楚驚鴻皺了皺眉。
卡塞爾學院偏向於保護人類，擁有屠龍世家的支持，這一派不僅屠龍，還負責追殺墮落的混血種，相當於混血種社會的警校。
除此之外，當然也存在不想上警校、離經叛道的一夥混血種，他們比較神祕，一般不會在明面上和卡塞爾起衝突。現在這夥人搶劫了卡塞爾的貨物，讓人不得不懷疑他們的立場是否偏向於復興龍類。
如果是，那在這片大陸上又要掀起一番腥風血雨。
“學校原來給楚子航的命令是帶回胚胎，現在更正一下，如果胚胎有異動，用盡一切辦法讓它的生命體徵消失。”陳墨瞳說，“現在你可以跳了，楚師妹。”
“收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