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秋給楚驚鴻這隊找的嚮導順子是退伍的邊防哨兵，現在順子看陳皮阿四他們幾個人的眼神就像是在看行走的二等功。
這也不能怪陳皮阿四掉以輕心。
畢竟這隊一大半都是外國人，隊伍構成和官方組織完全不搭，他們越不承認自己是裘德考派來的，反倒更惹人懷疑。而且這隊人還請到了啞巴張，啞巴張曾在陳皮阿四手下幹過一段時間，陳皮阿四不信這啞巴張還能被政府招安。
現在說什麼都還爲時過早。
在這個溫泉洞穴裏，還有頗具歷史感的雙層壁畫。
楚驚鴻看了兩眼始終覺得不得要領，而吳邪他們則對神祕信息異常感興趣，興致勃勃地湊在石壁前研究了很久，還拍下了不少照片。
休整一晚上，趁第二天清晨天氣還不錯，他們勻了食物之後重新上路。
陳皮阿四是來長白山挖東夏皇帝的九龍擡屍棺的，而那九龍擡屍棺就在雲頂天宮，他們的目的地應該是一致的。按理來說，哪怕是把這幫心懷鬼胎的盜墓賊捆起來押解下山都要比一起上路要好，可楚子航還是決定要一同走。
楚驚鴻猜測她叔叔是打算根據這條線索繼續追查下去，不僅僅是關於回收胚胎，而是更深層次的真相，上次他們的秦嶺之行可能就是中間一環。
這不是她能管的，既然她叔沒有說明，楚驚鴻也不會自不量力地參與進去。
陳皮阿四雖然眼睛被劃瞎了，但耳朵特別好使。
卡塞爾學院的專員們不約而同地僞裝成了不懂中文的國外人士，交流盡量使用母語，但奈何大家都不是同鄉，聊起天來簡直像個國際人才招聘市場，聽下來竟然還是以俄語爲主。
楚驚鴻先前和導師去過幾個月的西伯利亞，選修課修過俄語，聽別人說話還可以，但她的口語水平實在一般，能不開口就儘量不開口，在隊伍裏存在感很低。
陳皮阿四那隊裏有個話很多的年輕人叫葉成，一直想跟她搭話，但奈何楚驚鴻只有和吳邪他們幾個呆在一塊的時候纔會說幾句，其他時候都不太搭理人，葉成也不想自討沒趣，很快就走開了。
“葉成那小子想幹嘛？怎麼老是回頭看。”潘子警惕地盯着走在前面的幾人，總覺得陳皮阿四的下屬都不懷好意。
胖子：“這不廢話，看上我們楚妹了唄。”
“什麼鬼。”吳邪聽了十分無語，心想也不看這是什麼場合，還有心思搞男女關係。
在他看來，這姑娘可是從水跳出來和小哥對砍、一瞪眼就能嚇死禁婆的狠人，又有一個擡手就能炸穿海底墓穹頂的牛逼叔叔，葉成這樣的根本不夠看。
楚驚鴻見狀，擡手拿登山杖輕輕碰了吳邪一下。
吳邪低頭一看，那根登山杖被黑色皮套嚴嚴實實地裹着，像是路邊撿來的長條木棍，而不是一根專業的登山杖……
嗯？登山杖？
吳邪忽然想起上次在西沙的時候，楚子航把武器僞裝成釣魚竿騙過了其他人，頓時什麼都明白了——那棍子哪裏是登山杖，分明是一把刀！
吳邪瞄了一眼前面領頭的陳皮阿四，既然他都能發現不對勁，陳皮阿四也一定發現了。
葉成顯然是想來試探楚驚鴻一番，但這姑娘的外表太具有欺騙性，自帶拒人千里之外的氣質，又有胖子在一旁插科打諢，葉成根本找不到機會。
不過吳邪也沒太擔心。
楚驚鴻這隊可是龍族混血種組成的奢華頂配，根本用不着害怕陳皮阿四手裏的幾顆鋼彈，要真撕破臉皮，還指不定是誰喫虧。
吳邪在滿是龍族混血種的卡塞爾本部裏呆過一個月，被邀請去參加過學生會的舞會，認得出隊伍裏那個金頭髮的是學生會主席加圖索，聽說還是意大利老牌貴族，牛逼得很。
至於其他幾個面生的，應當也是混血種，個個長得虎背熊腰，操着一口俄語，看起來很不好惹。誰知道這羣混血種會不會從哪裏摸出社會主義的鐮刀與鐵錘，高喊着“烏拉！”就把糉子乾沒了。
想到那畫面，吳邪沒忍住“噗嗤”笑出聲。
潘子疑惑：“小三爺在笑什麼呢？”
吳邪咳嗽一聲，趕緊收斂笑容，深沉地回答道：“一切恐懼來源於火力不足。”
潘子：“……”
他們也沒什麼火力啊？潘子低頭看了看身上簡陋的裝備，心裏嘀咕着，總不能到時候把鞋底墊着的衛生巾拿出來抽陳皮阿四的老臉吧。
胖子搖頭晃腦：“你不懂。”
潘子不服：“那你就懂了？”
這樣輕鬆的氣氛沒有持續太久，在幾個小時的雪山跋涉中消磨殆盡。雪坡地勢陡峭，每個人都用力把冰鎬敲進雪地裏，確定不會滑下去之後才繼續往上走。
在楚子航的默示下，順子把他們帶到了原先預定的位置。
爬上這個雪坡之後，頂上是一個寬闊的平臺，三聖雪山就在衆人的左側。和這三聖山遙遙相對的，是一座更加巍峨的雪山，名爲天梯峯。
順子到這裏就不會再繼續往前，而是在外面紮營等其他人出來，畢竟龍族胚胎孵化巢穴危險重重，他沒有自保的能力，也沒辦法作爲嚮導帶路。
陳皮阿四的手下身上帶了許多疤的那個華和尚見狀走了上來，質問道：“爲什麼不帶我們上三聖山？”
“不能再上去了，那邊是朝鮮的邊防線，對面放哨的只會警告一次，第二次就直接開槍。”順子擺了擺手，用不甚熟練的漢語說，“如果本地人採藥被發現，交點菸酒也就過了，你們帶了違禁品，都不好過。”
華和尚冷哼一聲，似乎還想威逼利誘，但陳皮阿四擡手阻止了他。
“差不多到地方了。”他說。
吳邪疑惑：“這還沒到三聖山啊？”
“這裏是小聖山。”陳皮阿四淡淡地回答，他手裏拿着的是風水羅盤，不同於使用衛星定位的卡塞爾學院一行人，老一輩的土夫子靠這個來辨別墓穴位置。
吳邪一聽就懂了，楚驚鴻還是不明所以。
吳邪很難用三言兩語解釋清楚老祖宗傳下來的東西，乾脆就省略了風水的部分，只談論墓穴的建築結構：“你看這幾座山，修墓的時候中間應該被打通了，所以從小聖山也可以走到三聖山裏面去。”
楚驚鴻點了點頭。
陳皮阿四確定了要打盜洞的位置，幾人把上層積雪清理乾淨，下面是堅硬的冰層。
“這是什麼？！”葉成驚呼了一聲。
楚驚鴻拿着手電筒往下照，隱約能看見暗青色冰川深處有一個巨大的影子。那影子形狀十分奇怪，像是什麼凍死的動物胚胎，頭很大，蜷縮着身體，渾身還長着長刺。
楚驚鴻：“……”
她下意識看向她叔叔。
楚子航衝她搖了一下頭。
“這難道是……崑崙胎？”陳皮阿四不是很確定地吐出一個詞。
什麼是崑崙胎？
楚驚鴻覺得他們盜墓的行話太多了，外行人一個字都聽不懂。不過這種現象比較稀有，連胖子都沒聽說過崑崙胎，最後還是華和尚給出瞭解釋，說了一些有關於崑崙胎傳說。
“這麼邪門？”聽完胖子嘀咕了一句，“不過這個崑崙胎看起來不像是人型啊……”
胖子瞄了一眼楚子航，心想他們這羣人來這裏該不會是來找上次阿寧帶走的胚胎吧？
這一路上過來，說崑崙胎裏葬着黃帝，東夏皇帝的九龍擡屍棺，溫泉門口封石上刻的百足龍，還有奇怪的壁畫……全部都是與龍相關的內容。
好傢伙，又是一個龍族遺蹟。
他說呢，古代人怎麼造得出這麼超前的墓，還把陵墓造上天去了。
“要怎麼下去？”吳邪心裏默算了一下距離，“這裏到下面大概有十米，不太好挖。”
“炸下去？”朗風提議道。
“能行嗎？”其他幾人還在遲疑。
“可以試試，這個不算有難度的。”朗風謙虛道。他在道上人稱“炮神”，幹過二十年的礦工，對炸山再瞭解不過。
他們還在聊着方法，胖子一扭頭就見楚子航面無表情地盯着腳下冰封住的崑崙胎，心裏暗道不好，趕忙勸阻：“楚教授，您先別動手，這地兒可不是西沙那個海鬥，一炸就雪崩，那咱們可都得被埋在這裏了。”
吳邪想起楚子航在海底墓裏一舉炸碎鋼鐵穹頂的能耐了，同樣過來勸：“下面可能是空洞，如果炸塌了，我們也得掉下去。”
楚子航：“……”
陳皮阿四他們顯然無法理解吳邪和胖子爲什麼這麼緊張地去和楚子航說話，即便是對炸下去有意見，也應該和朗風反應啊？和這個姓楚的愣頭青說這些有什麼用，又不是他來炸。
這時，一直沒說話的張起靈拿了一個燒水用的無煙爐，往地上一放。爐子很燙，和冰面迅速起了反應，脆化的高溫冰會整個裂開，很容易敲開。
張起靈詢問吳邪：“這樣行不行？”
“可以！”避開一次強突危機的吳邪感動極了，心想還是這悶油瓶跟他和胖子心意相通，陳皮阿四他們不都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