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腦前,緊挨着坐在一起的少年少女面面相覷。

    八軒深吸氣、吐氣,默默剷起了一勺冰塊,準備看情況決定要不要把它們塞到悟的後領子裏。

    看電影當然不能缺少零食和冷飲。

    八軒的書桌上,裹着油炸糖饅頭、銅鑼燒和御手洗丸子的紙包團在瓷碟中,裝着炸雞、燒鳥串的外賣袋掛在桌邊貼的掛鉤上。

    兩杯飲料擺在筆記本電腦的兩邊,一杯可樂屬於悟,一杯檸檬水屬於小八,屏幕後還放着一桶鑿碎的冰塊,繼能給電腦降溫還能隨時往冷飲裏添冰。

    只是現在,它莫名其妙成爲了八軒的攻擊手段。只能說,冰真是美妙的東西啊。

    電腦屏幕上,一個暫停圖標擋在了《侏羅紀公園》初登場的腕龍身上,顯得格外不合時宜。

    生物考古學的博士正激動萬分地凝望着這億萬年前就已滅絕、卻在現代藉由人類智慧再現的史前生物。而屏幕外,八軒手握鐵勺,忍無可忍地斜視着吹起了口哨的悟。

    她是個喜歡說到做到的人,決定了一週不要和悟說話就會盡力做到,但是一旦破功,她也不會拘泥於已經被打破的約定。

    於是八軒舉着冰塊逼近了悟,揚起眉梢道:“結婚?”

    這是個神聖的話題嗎?好像是。

    這是種平凡到隨處可見的生活關係嗎?好像也是。

    或許正是因爲這是一種處在‘凜然不可侵犯’和‘一起喫喝拉撒’兩者中間無法定性的模糊概念,讓八軒的腦筋在解讀這兩個字的時候沒有轉過彎來,措手不及下就給出了語言反應。

    等到回過神來:又耍我玩?看看你這回有什麼說法。

    “那個、嘶——”悟既得意又難辦地吸起了牙齦。

    在這種時候如果大叫‘你和我說話了!你輸了!’,他的領子裏絕對會被塞滿冰塊再加暴揍一頓,他纔不會這麼傻呢。

    但是這回真的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他沒有準備好後面的說辭來着!

    想想以前,他搶她叉燒要捱打、喫一串燒烤也要捱打;半夜給她打(20通)電話,結果整個宿舍房間都被瘴氣腐蝕了個精光,根本沒有狡辯的機會。

    交往後,他倒是學會了怎麼點燃小八的引線再在她爆炸前把火星吹熄。

    別問,問就是熟能生巧,再問就是少年的嘴再硬也沒有少女的拳頭更硬(再再問就是其實少女的寬容度暗地裏對他提高了一整個維度)。

    自認順鱗經驗逐漸豐富的悟靈光一閃,煞有其事地豎起了食指,故意用客觀的口吻道:“你看,再過幾個月我們就符合法律規定的結婚年齡了,是不是該考慮這件事?”

    認知出現偏差,八軒狐疑地看着他,握着鐵勺的手鬆了松:“不是二十歲嗎?”

    “那個是成年年齡啦!結婚只要男十八歲女十六歲就行了啦!”

    “誒、啊,是嗎。”八軒眨眨眼睛,眼見就要把冰塊放下了。

    “被繞進去了啊!!”時丸從窗邊的巢穴裏探出小腦袋尖聲大叫起來,“又上當了,笨蛋小八!”

    每次都是這樣,這個主人真是讓人根本沒辦法放心!就不能讓小烏鴉好好享受一個安穩的午覺嗎!

    “住嘴啊!”悟從凳子上一躍而起。

    “!——想跑?”八軒額頭上爆出青筋,眼疾手快地扯住他的t恤領子一把將凍手的冰塊塞了進去。

    冰塊的溫度不是重點,重點是悟今天穿的是數碼寶貝十週年的首發紀念版t恤,正面畫的是簡約的數碼徽章,被面則印着八神太一和搭檔滾球獸的圖片,被淋溼了他絕對會痛心疾首。

    果然,被塞了冰塊,悟捂着後頸發出了哀嚎:“我的滾球獸

    !”

    “活該!”身穿哥斯拉文化衫的八軒一腳踢到他的小腿上。

    自從開學後,每週都期待着雙休日能被奶奶帶回產屋敷宅邸玩耍的野薔薇興奮地坐在副駕駛位上。

    一架風格可愛中莫名透着恐怖氛圍的四驅車被她捧在手裏——現在的小學生之間正因爲《四驅兄弟》而在風靡這種文庫本大小的遙控車,她手中的這架正是她自己用鐵釘和蝴蝶結改裝的得意之作!外表美麗、殺傷力又大!

    這回見到了悠仁絕對要向他炫耀一番!

    可是到了宅邸,粉發的男孩不見蹤影。日和姐姐說他被銀古大叔帶走去進行蟲師修行了。

    將其替代的是,有一個黑髮的男孩乖巧地坐在廊下,這讓野薔薇既失望又新奇。

    奶奶似乎認得他,牽着她和藹地衝他打了個招呼:“是惠啊,跟着父母一起來的嗎?”

    黑髮小男孩連忙站起來恭敬地鞠了一躬:“釘崎奶奶好。是的,爸爸和媽媽在和輝利哉爺爺談話,說很快就會離開,讓我在這裏等一下。打擾您了。”

    “一如既往的神祕主義嗎?”奶奶輕鬆地說笑了一聲,轉身從袋子裏翻出一根雪糕遞到懂禮貌的好孩子手中,“天氣已經熱起來了,喫一根雪糕也沒關係吧?”

    等男孩道謝後接下雪糕,一起去廚房放置菜蔬冰品的野薔薇好奇地抓着奶奶的袖子問道:“那是誰?”

    這座古老到彷彿被時間遺漏的宅子總是可以見到形形色色的人來拜訪,帶着屬於自己的故事。久而久之,野薔薇也習慣了在這裏看到各種各樣的陌生人。

    奶奶卻驚訝地看着她:“不記得了嗎,你以前見過的。”

    “誒?”野薔薇的臉上空白。

    她發動起小腦筋左思右想,終於在自己稚嫩的回憶中翻找到了一個同樣海膽頭的身影——只不過那是個奄奄一息的阿姨,被一個身材格外壯實的叔叔抱在懷裏橫衝直撞進來,當時夜鬥哥哥他們還沒有來到這裏,是錆兔叔叔攔住了他們。

    第二天,不知道爲什麼恢復了元氣的阿姨精力滿滿地陪她一起扮了過家家……角落裏好像確實有一個模樣差不多的男孩子一臉抗拒地看着滿地的玩具茶壺和廚具。

    “是那時候的陰沉傢伙啊!”野薔薇皺起了鼻子。

    “你這孩子真是的,我要去輝利哉大人那裏了,你要和惠好好相處啊?”釘崎奶奶收拾出一碟冰淇淋大福,想了想,從裏面拿出一顆遞到了她面前,“這是提前的獎勵。”

    野薔薇一口咬上甜甜的大福,頓時高興了起來:“知道了啦!”

    和室內,輝利哉、夜鬥、雪音與日和坐在一邊,另一邊則坐着錆兔和一對夫婦。

    釘崎奶奶拉開障子門,將點心和茶水放在矮桌上,也跟着落了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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