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舟坐在小石塊上,比盤腿坐在地面上的左岺要高那麼一點,想到左岺剛纔叫了他的名字,他抿着微微揚起的嘴脣,收回爪子,只覺得剛纔那複雜的心緒煙消雲散,“算了。”
然後便清晰地見到左岺那向前耷拉着的觸角顫了顫,好像被蜜蜂採蜜的花蕊。
左岺察覺到了他的視線,頭不易察覺地往後轉了轉後,便像是意識到了什麼一樣,慌忙地擡爪子搭在頭頂順頭髮,正好就擋住了自己的觸角。
等把頭髮順了兩下,觸角就已經藏回頭發裏了。
“咳!”左岺咳了兩下,哽着脖子挺着僵硬的背問:“裴舟閣下,請問可以了嗎?我要去處理刺魨。閣下如果不方便,我也可以幫您包紮一下。”
得了!果然刺魨更重要!
這個隱藏的小喫貨被他發現了,他知道了左岺不爲蟲知的一面。
裴舟看了眼自己的爪子:“已經止血了,但你還沒可以,還沒上藥。”
彷彿身下有炭火準備有站起來趨勢的左岺又默默地坐了回去。
接下來兩蟲都彷彿進入到了詭異的沉默之中,只有裴舟擠出噴霧,往左岺背上塗抹的滑膩的聲音,噼裏啪啦火焰的響聲,還有小心翼翼的呼吸聲。
即便有一道傷口,左岺的背還是很好看,肌肉勻稱,曲線漂亮。更何況…裴舟十分輕的,像是要捧着一隻蝴蝶那樣,撫摸着這道猙獰的傷口,抹上最後一點藥。
系統:啊~總覺得有些微妙,讓我想起來小時候在看電視劇時,看到某一部分,主神都會讓我們這些小系統閉眼去刷新的時候。
裴舟:……這個系統怎麼越來越會貧嘴了。
雖然噴上噴霧對於雌蟲來說基本就止血了,不過還是將布料綁上,由此今晚睡覺用的被單差不多就廢了。
“好了。”裴舟說着,沒發現左岺已經眯上了眼。
左岺“啊”了一聲,起身去火邊:“我去處理刺魨,還有其他食材。”
刺魨有毒的部分被左岺處理得一乾二淨,將尾部放進壺裏熬湯,再加上問迷之生物借的白菇,還有不知道從哪裏撈來的長得像果實的螺,鮮味一下便和沸騰的水泡一起冒了出來。
左岺先是嚐了一口,“嗯,沒問題,都處理乾淨了。”
接着,他又將剩下的部分擦在給裴舟削的箭上,撒上裴舟“冒着生命危險”找到的能夠提鮮的植物,撕碎灑在表面,用火烤了起來。刺魨自帶的魚油冒了出來,整個表面都考得焦脆鮮嫩。
左岺將刺魨撕成一半,剔出骨頭,他看看左半邊,又看看右半邊,也不知道在看什麼,彷彿這刺魨左右還有什麼區別似的。
最後左岺將右半邊遞給裴舟。
裴舟總覺得他盯着給自己那一份,喉結上下滾了滾。
左岺:“嚐嚐。”他說着便開始忍不住地想喫,不過肉到嘴邊他還是看了裴舟一眼,似乎在等他下嘴。
裴舟看着那凸起眼睛的刺魨,緩緩咬了一口。
脆香的皮和多汁嫩滑的肉在嘴裏蕩轉,香氣四溢,彷彿在舌尖炸開!而最嫩的那一部分肉更軟一些,鮮味卻極佳,確實好喫,沒想到,他們竟然在荒星上吃出了大餐的風味。
左岺餘光看了裴舟一眼,也吃了起來,眸子是眯了又眯。
接下來的半天一夜,裴舟和左岺基本上就呆在洞穴附近。因爲與巨型幻獸的戰鬥幾乎消耗掉了脈衝槍的大部分能量,只剩下最後一點,他們只能保留着以備不時之需。
左岺則在洞穴口處找來更多的樹枝削箭,又佈置了些破爲原始的陷阱,撒上安凝粉。而裴舟也把附近最後的花火花下的礦物收集起來,再做點武器。
或許是因爲裴沅他下的幻獸信息素已經消去了,這一夜的幻獸們安靜了許多。
當然也有可能是他們的事蹟傳了出去,畢竟幻獸們都有一定的智慧,這巨型幻獸都被他們給殺了,他們的洞口還堆放着屬於巨型幻獸的藍色晶體,小嘍囉們哪敢再打擾他們,就算是大嘍囉也得斟酌斟酌。
可以說這一夜對於兩蟲來說十分的安穩了。
除了一件事。
半夜,夢裏。
裴舟夢見左岺光着膀子,盤腿坐在他面前。左岺的身上綁着自己給他綁的繃帶,那樣的左岺居然有些聽話的意味在裏面,跟這幾天的凜冽不太一樣,他觸角乖巧地動了動,似乎在思考着什麼。
裴舟忍不住擡爪,想摸一摸面前雌蟲的腦袋,他覺得左岺的頭髮摸起來應該手感不錯,不僅如此,他還想……剛擡到一半,就被左岺給抓住了爪腕。
“裴舟閣下…”左岺的語氣像含了春水,他緩緩附身,嘴脣抵在他爪子虎口的位置,藏在裏面的柔軟的舌尖輕舔了一下。
裴舟:!
這是夢。裴舟的理智義正言辭地告訴他。
等等,爲什麼真的感覺到自己的爪子上有什麼東西。
溼潤的,溫暖的,柔軟的,正在舔自己的手心!!
裴舟猛然睜眼起身,看向左岺的位置。
便見一張放大鹿臉湊近自己,鼻尖正在碰自己的爪子,並且十分好奇地歪頭。
而左岺則倚坐在石壁旁,位置就在鹿的後面,他正沒什麼表情地撫摸着匍匐在地上的幼崽,爪子也趁其不備,拿走一顆已經掉到它背上的白菇。
裴舟看看幼崽又看看左岺:……
左岺看看白菇又看看裴舟:……
幼崽甩了甩頭,看看裴舟,又扭頭看看左岺:嘰?
裴舟面無表情發問:“它什麼時候進來的。”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此刻的心緒又變得有些微妙。
“好一會兒了,我看着它大搖大擺地進來,坐到那裏,想着它跟閣下認識…”左岺道。
幼崽適時地“嘰”了聲表示贊同。
裴舟徹底明白了,看來這幼崽是打算跟着他們了。
不過裴舟分明記得,第一次見它的時候它拿走了安凝草粉末,它那麼小,應該會跟着母親纔對,腿上有傷口,是被幻獸襲擊造成的,這兩天拿走的安凝草應該就是拿回去給母親用…
而現在…
幼崽擡眸看着兩蟲,擺擺耳朵。
“它有些不安。”左岺撫摸着它,眸子看着裴舟。
裴舟:“讓它睡在這裏吧。”
左岺“嗯”了聲,捏了捏幼崽的耳朵。
那幼崽聽懂了,宛如回了家似地,卷身而睡,很快便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