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頭還未說話,剛剛嘲諷王煜的聲音又響起了:

    “就算買得起又怎樣,你無緣,人家也不賣。”

    有完沒完了?

    王煜終於忍無可忍,回眸看了一眼。

    是個“粉雕玉琢”的花孔雀,明明是個大男人卻糊了滿臉胭脂水粉,身上穿的華麗至極,綴着不少玉石,連手上都帶着金鑲玉的大扳指。

    生怕別人不知道他家有錢。

    就是個被慣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富二代罷了,沒什麼本事的紈絝。

    王煜懶得理他,而是繼續問那賣琴的老頭:

    “如何算有緣?”

    老頭又打量了一眼王煜,

    “你若是能彈奏出一曲老夫覺得上佳的琴曲,這古琴便賣於你。”

    那道聲音更加肆無忌憚:

    “哈哈哈哈,就憑他?彈奏上佳的琴曲?哈哈哈哈別做夢了,老東西,早和你說過,你這古琴不如賣給我,我給你二十萬兩白銀!”

    原來是個想買古琴,卻被這老頭拒絕的紈絝,所以才處處針對。

    王煜擡眼看了一眼林一帶的另一個暗衛,暗衛當即微微頷首,毫不猶豫的撕下自己的袍擺,往地上整整齊齊的鋪好了。

    王煜這才席地而坐。

    也幸好今日給隨行的暗衛都換上了長袍,不然他總不能當街把暗衛的夜行衣給扒了。

    林一低眉,在旁邊的小攤上拿了個小凳,凶神惡煞的胖老闆娘剛想過來發飆,卻被林一一塊銀錠子砸的喜笑顏開。

    林一對老頭示意,而後神情嚴肅地雙手捧起古琴,放在了王煜面前的小凳子上。

    王煜低眉,闔眸定了下心神。

    那老頭見此,也調整了坐姿,盯着王煜看。

    其實老頭已經看出,王煜這周身的氣質,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剛剛那個紈絝撞了鐵板而不自知,但是從王煜並沒有和他計較這一點來看,王煜的胸襟和氣度還是很值得人佩服的。

    可是他就是固執的想找個,能和這古琴發生共鳴的人來接手古琴,這是他年輕時摯友相贈,他能與古琴共鳴,而他的摯友也能聽懂他的琴音。

    可惜自摯友離世後,他再沒有彈過琴。

    這古琴就一直在家中擱置到現在,如今他已經年老,是時候找人接手,這個曾經見證了他和摯友互相扶持陪伴一生的古琴。

    王煜心神安定,古琴悠遠的感覺自面前傳來,王煜只覺得彷彿置身於萬丈高涯之上,眼前是無盡的林海,一時心曠神怡。

    王煜輕輕撥動了兩下琴絃,感受着自指尖氤氳的音符,若是想要以琴音打動這老先生,輕快婉轉的《陽春白雪》顯然不行。

    於是王煜凝眉,擡手,骨節分明的白皙指尖落在琴絃上,一曲《廣陵散》自指尖流瀉而出。

    琴音一起,老頭的眼神就變了。

    琴音悽婉,一弦一訴,是對聶政不幸的命運的深切同情,奏他人之悲如同自己;而後琴音逐漸轉上,大氣磅礴,扣人心絃,是對聶政壯烈赴死的慷慨事蹟的讚揚。

    自悽婉的同情與悲切,到聶政怨恨的情緒,而後很快過渡到慷慨激昂的憤慨之聲。

    那闔眸彈奏的男人只微微蹙起眉,琴音中似乎有戈矛相撞的殺伐戰爭之意,從悽婉逐層上升到怨恨憤慨,再以慷慨激昂的亂聲收尾,大氣磅礴。

    一時間,整個長街都寂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被這琴音中強烈的情緒感染了,陷入了對不知名壯士刺殺殺父仇人失敗後,慷慨赴死的同情和悲切、感慨之中。

    隨着王煜骨節分明的手撥完最後一根琴絃,琴音戛然而止,一時間人來人往的長街針落可聞。

    所有人都在看着王煜的方向。

    王煜睜開眼,眼中似乎有些許溼意,他自己也差點陷入琴音的情緒裏走不出來,好在他還有些理智在,他是來買琴的,可不要只試彈一下就結束。

    王煜白皙修長的手搭在【九霄環佩】的琴絃之上,淡然問道:

    “如何?”

    老頭紅着眼眶,眼中似乎有萬千思緒,啞聲道:

    “你既與此琴有緣,這琴便贈予你。”

    王煜剛想搖頭讓林一付錢,剛剛一直在挑釁王煜的紈絝直接大聲道:

    “來人!把他手上的琴給我搶過來!”

    王煜挑眉,似笑非笑。

    搶他的東西?

    當他帶的暗衛是喫白飯的?

    還是把趙雲當擺設?

    雖然對面人更多,可是趙雲和林一簡直是血脈壓制,來幾個揍幾個,都不用另一個暗衛上。

    另一個暗衛就守在王煜身側,看着王煜和古琴。

    王煜好整以暇的坐在地上,靜靜的看着趙雲和林一,像是比賽一般,你來我往的教訓這幫家丁。

    整個長街在哀嚎聲開始響起的時候,又恢復了喧鬧和繁華,並且很快蓋過了“報官啊”的聲音。

    這種事情誰敢管?

    彈琴的公子周身溫潤矜貴,看起來就不好惹,而另一邊珠光寶氣的紈絝,更是在此橫行慣了,所以聽到的也只能裝作聽不到。

    王煜似笑非笑的看着林一和趙雲將一堆人打趴,無耐笑道:

    “你們兩個,下手沒輕沒重的。”

    那紈絝又滿臉怨恨的喊:

    “等下就給你,報官!”

    王煜剛轉眸,並不打算理他,他就繼續喊道:

    “你知道我是誰嗎?你知道我爹是誰嗎!你打了我,他不會讓你好過的!”

    王煜聞言忍不住笑出了聲,學着他的樣子道:

    “你知道我是誰麼?”

    聲音不大,卻成功的讓那紈絝瞬間沒了聲音。

    王煜脣角笑意未變,看向旁邊淡然自若的老頭,

    “林一,結賬。”

    那老頭接過銀票,又問了一句:

    “敢問先生貴姓?”

    王煜淡笑,瞥了眼旁邊準備爬起來的紈絝子弟,溫聲道:

    “免貴,姓王,單名一個煜。”

    聲音不大不小,只有老頭和那紈絝能聽到。

    王煜瞥見那剛剛爬起來的紈絝,腿一軟又摔倒了,還沒敢吱聲。

    王煜心情大好,讓暗衛抱着琴,繼續帶着趙雲閒逛了。

    給孫尚香買了髮簪和步搖之後,王煜又想起了義妁和貂蟬。

    義妁平日忙碌又勞累,髮髻常常都是極隨意的挽個螺髻,剩下一半披散着,也沒什麼首飾。

    應該是她多年遊歷之下習慣了,可是入了丞相府,府中婢女送去的髮飾她又都看不上,丞相府是有脂粉鋪子和首飾鋪子的,可是義妁每次都只逛醫館。

    最近王煜的傷勢纔好了些,讓義妁有了些空閒時候,又出了喬七七的事情,她日日守着,也是辛苦。

    想着,王煜腳步一轉,帶着趙雲往丞相府開的首飾鋪子走去。

    至於貂蟬……王煜有些無奈,怎麼說名義上也是王煜的小妾了,既然要收服貂蟬,讓貂蟬忠於王煜,那自然不能冷落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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