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義妁的聲音,王煜側眸,魏永年是和義妁一起來的,無奈道:
“你不忙了?”
義妁搖搖頭,“你讓魏太醫爲你配製的藥方我看過了,這東西還是製成香膏最好,做成荷包或者點燃的香,都太浪費藥性了。”
王煜點頭,脣角的笑意很淡,
“看你就好。”
義妁見王煜眉目之間多有倦色,問道:
“你是怎麼了?這麼急喊我們?”
王煜示意了一下桌案上,他只咬了一口的點心,沒說話。
義妁拿起點心,左看右看,都覺得除了有些格外的好看,似乎沒什麼異常。
直到,她咬了一口。
義妁當即皺起眉,嘴裏發出了一個不太文明的詞。
王煜皺起眉,對於義妁脫口而出的不太文明的詞未置可否,只是又輕輕的撥動了兩下琴絃,沒有說話。
魏永年見狀,也掰了一小塊點心,放在嘴裏嚐了嚐,而後嚴肅道:
“恕老臣無能,只能判斷出此物有擾氣亂心之效,其他的一無所知。”
義妁這才皺着眉,漠然道:
“這是金枝玉葉香。”
王煜輕撫琴絃,而後取了綢緞將【九霄環佩】蓋上,才坐回了自己的繡榻上,示意義妁和魏永年坐下,王煜才淡然道:
“金枝玉葉香,我從未聽說過。”
義妁的神情是少見的嚴肅,將手中的糕點放回碟子上,捻了捻指尖,才說:
“我以爲這東西早在北周滅亡時,就已經滅絕了。”
王煜皺起眉,北周好像在兩三朝之前就已經滅亡了,滅亡原因是國君的暴政。
義妁拿銀針扎剩餘的半塊糕點,“金枝玉葉香,既是一種很醉人的媚香,也是一種慢性的毒,喫多了還會上癮,食用的時間短時,只會出現輕微的煩躁、心神不定。”
魏永年疑惑道:“那時間長一些呢?”
義妁眸色更冷,“會暴躁、易怒。”
王煜淡然道:“再久一些呢?”
義妁將銀針扎進點心,冷眼道:
“徹底上癮之後,會兇殘、嗜殺、殘忍,聽不進去任何忤逆之言。”
王煜皺起眉,貂蟬這般手段,不是在害他的命,卻是在讓他一步一步的從內部開始,親手毀掉自己守護了這麼久的大秦。
大秦的基業不僅是無數代君王一點一點打下來的,也是王家歷代守護着的,就說王煜和王莽的父親,在他臨終前,也曾一遍遍的私下裏囑咐王煜,王莽根本就不是上朝爲官的料。
尤其是先帝在位之時滿朝奸佞,而王莽急躁不懂步步爲營,入朝爲官哪怕有王家背後的保護,也早晚要丟官掉腦袋。
王煜是得了父親臨終時的囑託,纔將爵位扔給王莽,自己一頭扎進朝堂的。
他在先帝在位時,就和先帝一起明面上喫喝玩樂,無所事事,看起來只顧這享樂,但是暗地裏在爲默默地削弱滿朝奸佞的勢力努力。
司馬懿、董卓、曹操都是王煜和先帝一手提拔的,所以王煜現在在朝堂上,可以說是可以肆意的囂張跋扈,只要是於國有利,哪怕有人唱反調,王煜陣營的人也可以當場開啓battle。
如今的朝堂,好不容易在先帝和王煜的努力之下,到了可以和滿朝奸佞打對壘的地步,不再事事都聽奸佞的了。
貂蟬在這時候耍這種手段,想讓陪同先帝共同奮戰的王煜,自己親手毀掉先帝一生的努力?
義妁看着王煜嚴肅的眉眼:
“我遊歷西岐與北羌的交界之地時,曾經救過一個老婆婆,這東西是她告訴我的,北周,也因此而亡。”
魏永年喃喃道:“老臣只聽說,北周亡於末代君王的暴政。”
義妁點頭,“是,他殘忍嗜殺,當朝杖斃三朝元老,血濺朝堂之上,還讓人砍了臣子的手腳,讓臣子在殿外爬過去。”
這實在是個窮兇極惡的大暴君。
王煜挑眉看着那紮了一根銀針的糕點,
“是因爲這個金枝玉葉香?”
義妁直直的看着王煜的眼,毫不避諱道:
“正是,是那國君又愛又恨的王后,在他的喫食當中天長日久的下‘金枝玉葉香’,我所救下的老婆婆,正是北周亡國之君的王后侍女所生下的唯一女兒。”
義妁抿了口茶,才繼續說:“北周有幾種極其罕見的香,主要的制香大家是白家和任家,那個老婆婆,就是白家的兒媳。”
任家?
王煜皺眉,貂蟬的家族好像就是任家?而貂蟬在家族被滅之前,是叫任婉婉。
貂蟬是個很有能力的名士,這是毋庸置疑的,可是這把鋒利的刀刃,刀尖不應該對準他。
王煜皺起眉,很是頭痛。
義妁看着王煜緊皺的眉心,“這糕點是誰送來的?”
王煜幾不可察的嘆了口氣,無奈道:
“是貂蟬。”
“你新納的那個小妾?”義妁也皺起眉,“她下這種東西害你,你還打算留着她?”
王煜有些無奈,給了魏永年一個眼神,魏永年當即低眉行了一禮,就毫不猶豫的轉身出去了,順手還帶上了門。
待到附近只剩下王煜和義妁,還有不遠不近處守着他安全的林一時,王煜才淡然道:
“貂蟬的本名,是任婉婉。”
義妁幾乎在瞬間就想起一個可能:
“她是任家後人?!”
王煜點頭,“如果不出什麼意外的話,應該是的。”
義妁皺起眉,“你留着任家的後人,是有什麼要緊事?”
這下王煜卻搖了搖頭,“只是有人不知道出於什麼目的,把她送到我這來,當了幾個月的婢女,我想知道他們真正的目的是什麼,纔將她納爲妾室的。”
義妁神情這才緩和了些,看來王煜並不是那般會被美色衝昏頭腦的人,新收的小妾也是有原因的,
“那你打算怎麼處置她?”
“任家被滅門,她孤苦無依,纔會淪落到此,但我總覺得任家沒的蹊蹺。”
義妁卻很不贊同,“江湖尋仇罷了,當年的白家也沒逃過去,不過是他們平日裏得罪了太多人而已。”
北周被滅後,任家舉家流亡大秦,也不過才苟且偷生了幾十年罷了,終究還是沒逃過當年白家相同的命運。
義妁見王煜眉心之間似乎有些不忍,難得冷聲道:
“這些老牌的制香大家,因爲製作暗中害人的香,不少人重金懸賞他們的命,白家就是被人砸了大價錢,才被人直接滅了滿門的。”
王煜點頭,幾不可察的嘆了口氣,擡手喚來林一。
“你再派人好好查查貂蟬本家被滅的事情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