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一退下後,王煜才揉了揉眉心,義妁見他眉目之間盡是倦色,神色到底還是軟了下來,無奈道:

    “你且好好休息吧,今日別看摺子了,這東西是看不完的,我將這藥方給你做成香膏,你的狀況就會好很多。”

    王煜笑意雖然很淡,卻還是能看出無奈:“好。”

    義妁走後,王煜卻還是將其中一摞摺子挪到了自己面前,他那日佈下的網,也該有魚往裏鑽了。

    正是那日孫尚香的提議,王煜在愁何人扣下了徐正陽的奏疏時,孫尚香直言,只需要讓人上一批奏疏,每一本各寫上一件對某個人不利的事情,都往女皇陛下那裏送。

    最後只需要去看女皇陛下那邊,都收到了誰的奏疏,就大概知道了,是誰或者說是哪個陣營的人扣下了奏疏。

    今日,這批各有針對的奏疏,已經從女皇贏紫萱那邊傳到了王煜這裏,王煜只需要對照着手底下的官員給他寫的名單,對應着收回來的奏疏看看,都少了哪幾個人的,就可以把需要查的範圍縮小一大圈了。

    這一摞的奏疏不少,初步的和名單對照後,居然少了十幾本!

    好長的手!居然不僅扣下奏疏,還能一下子扣下這麼多本?

    王煜皺起眉,看了眼名單上,少的奏疏都是關於哪幾個官員的內容。

    是魏忠賢和趙高的,還有秦檜。

    魏忠賢會扣下奏疏,早就在王煜的意料之中,畢竟魏忠賢身處大內,是距離女皇陛下最近的人,同樣的,他的手也離贏紫萱最近,可以直接在贏紫萱的眼皮子底下扣下奏疏。

    趙高也不算是很意外,畢竟趙高的情報網很密,皇宮大內有他的人並不奇怪,王煜只是驚奇,趙高的人居然能爲趙高扣下整整八本奏疏,足足佔了一半以上!

    趙高的人不僅手很長,還很爲所欲爲。

    關於秦檜的,只有兩本,剩下的則都是魏忠賢的。

    王煜將奏疏又推回一邊去,雖然對於這件事的調查範圍已經小了一大圈,但是王煜還是開心不起來。

    先帝在時,從沒有過這種情況。

    負責奏疏的傳遞的,都是先帝的親信,當朝的奏疏,落到先帝手上時一本也不會少。

    但是贏紫萱的手段,顯然沒有先帝強。

    王煜揉了揉眉心,其實這也是正常的,贏紫萱畢竟只是個十五歲的小姑娘,和在朝堂上和滿朝奸佞對弈一生的先帝不一樣。

    她能安安穩穩的坐在那,不添亂,不昏庸無能,也不荒淫無道,王煜已經很是慶幸了。

    要是贏紫萱和先帝表面上那般,王煜怕是要吐出一口老血來。

    王煜將這件事情記下之後,將擱置在書架的一格,揉了揉眉心,正在琢磨如何應對貂蟬時,小廝來報,

    “翰林書苑的人來了。”

    王煜幾不可察的嘆了口氣,“讓他進來吧。”

    來人並非名士,面板上很普通,長相倒是有些儒雅的味道,看起來就是個溫文爾雅的帥大叔,至少得有四十歲。但是,他的身份居然是李冰之孫!

    王煜眉梢動了動,而後示意來人,

    “坐。”

    李曉生落座,直言道:

    “在下是馮諼大人所說的‘師承李冰’之人。”

    王煜點頭,爲他倒了杯茶,這人是李冰的嫡孫,爲何不說明身份?

    看着那堪堪只有【67】的忠誠值,王煜眉目不變,淡然道:

    “既然是有治水才能,那自然要重用,最近剛好有一地水患頻繁,如果治理不好,可要牽連多地。”

    李曉生抿了口茶,疑惑道:

    “最近剛剛春天,大秦境內的河流都沒到汛期,何來的水患?”

    王煜淡笑,命人新拿兩碟糕點來,才說:

    “當地似乎有很深重的冤情,導致一縣百姓化身流匪,不惜一切代價摧毀堤壩。”

    李曉生看着新送來的糕點,隨手捏起一個,邊喫邊皺眉,

    “冰夷河沿岸都有祭拜冰夷之神的習俗,他們這麼做,也不怕河神動怒,使他們災害連年?”

    王煜挑眉,看來李曉生對於河神的事情很瞭解,於是也捏起糕點,問道:

    “何謂冰夷之神?”

    李曉生抿了口茶,見王煜神色沒有絲毫異樣,心裏對這個丞相多少有點滿意了,要知道,這種未經允許,直接和當朝重臣邊喫邊說話,放到別人那裏,少不得要治個大不敬之罪。

    於是李曉生又咬了一口糕點,才說:

    “冰夷河幾乎貫穿了整個大秦的地界,從西南直到東南,傳說冰夷河有河神,只要在河神選妃之時,將選中的女子嫁給河神,河神就能庇佑當地不發生大規模的水患。”

    王煜點頭,這一點他在徐正陽的奏疏當中已經瞭解到了,但是他並不知道那個有河神的河名叫“冰夷”。

    王煜猛然想起,之前是不是收了一個寶物,名字叫《冰夷圖》來着?

    《冰夷圖》和冰夷河神之間,有什麼關係嗎?

    王煜眉心輕輕皺起,只聽李曉生繼續道:

    “河神選妃,大概十幾年纔會有一次,沿河的幾個小縣城也都非常聽話,覺得將女兒嫁給河神是一種榮幸,所以,這麼些年以來,冰夷河的水患規模都很小,而且往往在漲潮過後,河岸上會有很多的魚擱淺。”

    這好像不像是鬧水患,更像是給沿河的居民送點菜。

    難怪沿河的幾個小縣城,會這麼聽話了。

    這種信仰,民衆非要信,朝廷也不能明令禁止,他們都有他們的自由,而且這樣的信仰讓他們日子雖然清苦,卻不至於貧困致死,也算是好事了。

    那個所謂的“冰夷河神”,真的爲他們帶來了福祉,至少,比只吃飯不幹活的地方官吏要強得多。

    李曉生又抿了口茶,總覺得這茶的香味和翰林書苑的不太一樣,

    “但是反觀另一條在南方橫亙的大河,河畔就經常有水患,沖毀堤壩是經常,嚴重時,甚至會把村落直接沖毀。當地人也效仿過冰夷河畔的人,但是沒有任何成效。”

    王煜點頭,還真的不得不信仰那個冰夷河的河神,不管他到底存不存在,他已經根深蒂固在沿河居民的信仰中,並且會爲沿河居民造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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