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煜淡笑,絲毫看不出喜怒,回身面對贏紫萱,掩脣輕咳了一聲,然後捂着胸口,“柔弱”道:

    “陛下,微臣身子有些不適,想來是又受了風寒,就先行告退了。”

    贏紫萱面上多了抹無奈,但更多的是“擔憂”,揚手道:

    “如此,相父便安心回去養身子,三日後東瀛使臣的歡迎宴,大秦還需要相父。”

    贏紫萱的小心思也很剔透,這是在讓那些準備暗中搞點小動作的官員老實點,歡迎宴上你們害怕的這尊大佛還得來。

    王煜應了聲,就掩脣咳嗽着退下了。

    頗有一副被這傷傷及根本的病弱樣。

    又走在這條青石板的路上,晨光更明朗溫暖了些,小路周圍的人也好似開始活過來了一般,開始多了人聲,煙火氣也更加濃重了。

    腓腓嗷嗚了一聲,小眼睛直直的盯着不遠處的燒麥鋪子。

    王煜笑意無奈,問林一:

    “你帶錢了嗎?”

    王煜出門極少帶錢,主要是嫌麻煩,而且屬於丞相府的鋪子並不少,他很多時候都是直接拿東西不給錢。

    林一點頭,他是怕大人餓,帶了買早點的錢,沒想到大人居然要給這個小東西買。

    王煜走向那個燒麥鋪子,掃了一眼上方的牌子,燒麥有三種餡料,分別是糯米、肉、蛋黃。

    京城這邊其實偏向於北方,大多數都是愛喫肉燒麥的北方人,糯米和蛋黃餡的燒麥應該是南方和西方的口味,但是朝堂上的中央官員,有很多都是地方一層一層的爬上來的。

    可以說是各個地方的都有了。

    老闆是個看起來很和藹的大叔,看着王煜自朝堂方向來,卻沒有穿朝服,笑呵呵的問道:

    “是新上任的官員吧?來嚐嚐我這的燒麥,喫過的官員都說好,什麼地方的口味都有!敢問大人是哪裏人啊?”

    王煜也被這笑眯眯的圓臉大叔的憨厚感染,並沒有糾正大叔認錯了他的問題,而是淡笑道:

    “是京城人氏,但是,既然這裏各處的口味都有,就每樣都來兩份吧。”

    燒麥老闆稍微愣了一下,又笑道:

    “小夥子年紀輕輕的,喫的完嗎?我這的燒麥分量可足了。”

    王煜點頭,“放心吧,我家裏人多,總是喫的完的。”

    燒麥老闆臉上的笑容就沒下去過,看着王煜肩膀上的小貓,

    “小夥子什麼官職,現在是幾品?”

    王煜淡笑:“不過是剛能上朝的小吏罷了。”

    笑意和藹的圓臉大叔這才爲王煜裝起六份燒麥,每一份都貼心的寫上了什麼餡料,林一直接扔了一個銀錠子過去,就跟着抱着腓腓的王煜走了。

    身後傳來燒麥老闆的吆喝:

    “小夥子,還沒找錢啊!”

    王煜沒有回頭,只是揮了揮手,笑道:

    “以後還來!”

    燒麥老闆捏着銀錠子,面上一時劃過疑惑,

    “真是個怪人。”

    回府後,林一將六份油紙包的燒麥放到桌案上,王煜懷中的腓腓當即就跳到了桌案上,長長的大尾巴輕輕的甩了甩,沒有離開過王煜的手腕。

    王煜淡笑,輕輕的揉了揉腓腓的頭,吩咐林一,

    “你去將一份蛋黃餡、一份糯米餡,送去義妁和喬七七那裏,再把一份肉餡,一份糯米餡,送去馮諼和范蠡那,再給你自己一份蛋黃餡,我這裏剩一份肉餡,我和腓腓一起喫。”

    林一低眉,眼中似乎有冷淡之外的神色劃過,卻還是恭敬低眉道:“是。”

    林一帶走了四份,應該是先送別人的,再回來王煜這,王煜隨手到了杯茶,給饞的眼巴巴看着燒麥的腓腓拆了一個肉餡的燒麥。

    王煜拿專門給腓腓準備的碟子盛了肉燒麥,腓腓當即悶頭乾飯了。

    王煜淡笑,輕輕的摸了摸腓腓的長尾巴,義妁和喬七七兩個都是偏愛西方和南方口味的人,而馮諼是北方人,范蠡卻是南方人。

    至於林一,應該是西方的人。

    其實關於林一,王煜很多事情都想不起來,但是他只隱隱約約的覺得,他應該是對林一有恩,又曾經和林一互相的相依爲命過一段時間。

    所以林一不似別的暗衛,把他的命看得這樣重。

    林一回來時,王煜並沒有喫,只是拆了一個給腓腓,就自己在那裏淡然飲茶。

    林一極少見的勾起一抹笑意,

    “君清,咱們許久都沒有對飲了。”

    王煜看着林一拆開燒麥的油紙,淡然道:

    “是,自從我被暗算,現在記憶支離破碎,很多事情,我都需要依賴你。”

    出乎王煜意料的是,林一看樣子早就知道王煜的記憶不全,不僅面上沒什麼異色,笑意還一如剛剛,

    “是被那個小東西拍了後腦,纔會導致記憶欠缺,讓義妁姑娘慢慢調理吧,我會保護君清的。”

    林一平時一直叫他大人,這是自王煜甦醒以來,他第一次喚王煜“君清”。

    王煜點頭,看着林一小心的喫着燒麥,一向缺悲少歡的殺人不眨眼的大男人,此時眉目之間盡是動容,王煜有些不知,但是也能纔出來,這燒麥應該是勾起了林一的記憶。

    就在王煜也拿起筷子準備開喫時,林一卻夾起一個蛋黃餡的放到王煜那邊,

    “君清,你也嚐嚐。”

    王煜看着林一有些紅了的眼眶,一時間竟然有些呆愣。

    王煜總覺得,林一和原身之間有什麼很重要的事情發生過。

    不過應該也是正常的,林一既是他跟隨多年的暗衛,也是曾經同生共死,一起相依爲命的人。

    王煜淡笑的應了一聲,夾起蛋黃餡的燒麥,也嚐了一口。

    蛋黃酥軟鹹香,入口即化,王煜的心忽然顫了一下,一時忍不住蹙起眉,眼圈也有些紅了。

    他好像想起來了……

    那時他剛剛爬上左丞相之位,根本沒到現在這般權傾朝野的程度,去西南平定個流匪,被當時的相邦派人追殺的滿山跑。

    就是在那西南重巒疊嶂的山區,他撿到了渾身是血的林一,當時的林一已經暈的不省人事,要不是還有一絲氣息尚在,王煜甚至覺得他是死人。

    當時王煜已經被相邦的暗衛逼到了絕路,只有一個山洞可以暫且容身,身邊只剩下兩個暗衛,和一個昏迷不醒的林一。

    王煜拿了許多隨身帶的藥丸,才把林一救醒了,可是醒了的林一,既不動也不說話,好像一個木頭人,氣得王煜的暗衛差點一劍把他送了,直跳腳道:

    “你知道大人爲了救你砸了多少藥嗎?那可是我們大人的救命藥!沒有了藥,這下更走不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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